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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232)+番外

作者: 一木孑影 阅读记录

俞锐迈步进去。

刚洗完澡,卫生间门开着,屋里弥漫着一股湿热的水汽,换下的衬衣西裤散放在床上,顾翌安身上是家里常穿的棉质白T和灰色休闲裤。

外面下雨,热汽散尽后,室内温度最高也只有几度。

俞锐起床就过来,穿的也是短袖。

顾翌安看他一眼,手里的毛巾挂到椅背上,随后走到床头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调高。

房间格局都是一样的,俞锐将饭菜放在小圆桌上,站在旁边没动。

直到空调‘嗡嗡’开始运转,俞锐抬眸看向显示屏上亮起的制热模式,心里霎时一酸。

他缓了缓,问顾翌安从哪里过来的。

顾翌安放下遥控器,说江北。

江北到这边并不近,也得动车转火车,路上少说也得十几个小时,只要稍稍算下时间,俞锐就知道顾翌安昨晚肯定在火车上。

转头看向床边的顾翌安,俞锐问:“还没吃饭吧翌哥?你要不先将就着吃一点。”

“先放那儿吧。”顾翌安没看他,沉默着将床上的衬衣西裤收起来,放进行李箱另一侧。

收完衣服,他转进卫生间洗漱,期间除了‘哗哗’的水声,以及窗外淅沥的雨声,屋里屋外再无其他动静。

像是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

顾翌安没怎么说话,态度平淡而冷漠,俞锐站在圆桌旁边,想来想去想开口,但始终也没找到切入口。

最后还是顾翌安从卫生间出来,擦着手问:“想好了?”

房间狭小,顾翌安立在床头,俞锐站在床尾,俩人分隔在床的斜对角,俞锐抬眼望向他,沉吟一声说:“想好了。”

顾翌安点头,将擦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行,想好了,就说吧。”

他没看俞锐,依旧站在那里。

俞锐垂下眼,沉沉呼吸好几次,而后道:“翌哥,十年前我让你走是因为我走不了,我能看到的世界只有那么一小块——”

稍许停顿。

拇指用力按着指关节,俞锐缓慢又道:“你那么好的人,我不能把你也一起困住,我去不了的地方你得去,我看不了的世界你可以...”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顾翌安所求为何。

但那可是顾翌安,是他的信仰,也是他毕生仰望的挚爱,一辈子那么久,一生那么长,他怎敢真的拿顾翌安的未来做赌注。

赌他们一生相爱。

赌上顾翌安原本璀璨明亮的一生。

科里聚餐那晚,顾翌安问他,后悔过吗?

他当时说没有,是真的没有,他不后悔推开顾翌安,就算是回到当年,重新二选一,他依旧会做那样的选择。

他不是不懂顾翌安内心的痛楚...

只是他不敢想,不敢后退,只能固执地坚持,自以为是地幻想顾翌安可以重回他的人生。

甚至哪怕顾翌安身边出现别的什么人。

哪怕他们就此走散。

直到当他看到顾翌安右手腕骨处狰狞的旧疤,顷刻间,他所有的固执和坚持,轰然倒塌…

情绪堆积在胸口,俞锐转头,视线正对窗外,喉咙哽咽道:“可我没想过你会受伤,没想过会伤你一只手,让你再也拿不起手术刀...”

“放哥问我,他说如果那天你的航班真要是出事了,我有没有想过后果——”

“老实说,我不是没想过,我是不敢想。”

“我可以等,可以一直等,你想去哪里都行,什么时候回来,回不回来,我都可以,只要你好,我只要你好...”

“但你不能出事,一点都不能,不可以——”

他始终在说,偶尔因情绪太满而停顿,闭眼又睁开,一遍又一遍。

外面雨好像停了,雨水滑过玻璃,蜿蜒出道道清澈的痕迹,俞锐眼里却噙着温润的水光,视野朦胧,一片模糊。

“你不是符号翌哥,你怎么会是符号,怎么会只是符号——”

他闭眼,咬住牙关,哑声道:“你是我的命啊...”

脚步声靠近,顾翌安越过床沿移步到身后,环住他的腰,手臂渐渐收紧,亲吻着俞锐的额角,眼尾,还有耳朵,动作缓慢而轻柔。

半晌沉吟。

俞锐转身,抬眼看向顾翌安,眼底温润模糊,眼神却坚定:“我不松手了翌哥,以后我都不会再松手,不会把你推开,也不会逼你走。”

指腹缓慢擦过俞锐微红的眼尾,顾翌安轻声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俞锐应道。

这些日子他想了又想,无数次纠结矛盾,直到陈放彻底点醒他。

的确如果航班出事,如果顾翌安出事,哪怕只是假设,他也无法想象,根本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他期望顾翌安前路光明,可所有的荣耀,成就,甚至地位,都不及顾翌安本身重要。

当年那一走,顾翌安失去的是一只手。

而今,除了彻底失去顾翌安,他早就已经无所畏惧。

四目相对,顾翌安眼神渐渐柔和,眼尾也挂上浅浅的弧度。

他其实一点也不意外,可当亲耳听到俞锐说出这些话,他依然无法平静相待。

他深刻明白,俞锐所有矛盾和纠结都是因为他,也只会因为他。

不是因为不够爱,恰恰是因为太爱,也太在乎,在乎到全部有关他的一切,俞锐都会权衡,都会犹豫。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在乎,他也不会如此笃定俞锐不会放他走。

看似放手一搏,他赌赢了。

但事实上,是俞锐从来不会让他输。

情绪渐渐平复,俞锐再次叫了声:“翌哥。”

“嗯?”

“也许我比不上叔叔阿姨,还有斯科特能带给你的帮助,也许你的诺奖可能会慢很多年——”

微顿两秒,俞锐抬眸看向他,认真道:“但我会陪着你,我会跟你一起,直到你走上山顶。”

年少时,他狂妄且自信,以为世界不过一方天地,尽在他脚下,如今也许他早已不再是当年无所不能的俞锐。

也许他一人不敌千军万马。

但这次,他想想试试,为顾翌安,更为他自己。

顾翌安握着他的手,轻柔地按着他的指节,他看进俞锐清亮的眼底,看着俞锐眸光中倒映出的自己。

某一瞬间,他好像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当年十六岁的俞锐。

看着他站在大巴车前,璀璨的阳光落在他眼底,连额头汗珠都闪动着金色的光,他冲他弹舌,笑容明亮而自信。

他说以后我就是你学弟了,亲学弟。

这十年,顾翌安无数次回忆起俞锐眼里的这道光,像是一缕执念不放,陪他走过这十年,也走过万水千山。

如今这道光重新落入俞锐眼里。

顾翌安静默不言,深深地看着,看进俞锐的眼睛,眼底眷恋和怀念相互交织,此起彼伏。

沉吟许久,无数情绪堵在胸口,可他想不出别的,于是语气轻缓却郑重地应了声:“好。”

该聊的聊了,这些纠结的矛盾的,也全都捋顺了,年后这些日子俩人都不好过,俞锐瘦了,顾翌安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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