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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29)+番外

作者: 一木孑影 阅读记录

“任何手术都有风险。”俞锐实话实说,“我不能保证她的视力一定不会受影响,但患者情绪很重要,不管是对她而言,还是对你们的孩子而言。”

这种公事公办的话,对病人家属来说并没有什么安慰。侯亮亮跟在俞锐旁边看着,明显见对方脸色更差了。

“我太太她有点产前焦虑。”男人强撑着提起一口气,“您放心,我会再去开导她的。”

俞锐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倒是男人走后,侯亮亮小声问俞锐:“俞哥,这个手术对你来说应该挺简单的,你怎么不跟他们说得稍微乐观一点?”

“简单?关颅之前没有一台手术可以说简单。”经过护士站,俞锐顺手按下两管消毒液搓洗双手。

“更何况…”他停了一下,侧身让开撑着走廊扶手路过的病人。

“更何况什么?”侯亮亮追问。

“记住这句话,”俞锐偏头看着他,“带有情绪色彩的话,还有绝对的话,医生都不能说,我们只能说尽力。”

侯亮亮站得板正,又问他“为什么”。

走廊尽头有人向俞锐扬了下手,俞锐冲对方点了点头:“因为医生是人不是神。”

随后,俞锐迈开长腿,往对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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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三楼有个空中花园,俞锐从贩卖机上买了两罐饮料过来,递到丛凉面前,让他自己挑:“咖啡还是汽水?”

丛凉拿的汽水,自觉把咖啡留给了俞锐,他一个跑新闻的,用不着像医生那么拼。

俞锐脱了白大褂搭椅子上,丛凉蹲他旁边,‘咔嚓’一声,掰开易拉罐猛喝一口,语带愤懑:“你下回能不能换个人,我特么对你有心理阴影,你又不是不知道。”

俞锐喝着咖啡一挑眉:“什么意思?对我的技术不满意?”

俞锐侧头看他,又往他头顶瞄去一眼,故意说:“恢复得不错啊,切口缝合也很完美,没听小护士说吗,你这颗头因为我的一刀,简直可以称之为艺术品。”

“是特么一刀吗?”

丛凉伸出两根手指,戳到他眼前,咬牙道:“两刀,是两刀!你职业生涯第一瓢就特么是开在我头上。”

“我也没说不是啊。”俞锐将他手指给掰回去,低声笑起来,“不过第二刀也不赖我,是你非要我给你开的。”

俞锐高一打架那事儿,丛凉作为当事人之一,被俞锐拿着相机砸了脑袋,当场开了个瓢。

谁能想到,十多年后,丛凉会拿着报告坐到俞锐门诊的办公室,一脸震惊地指着他胸牌:“你真、真是、俞、俞锐?”

丛凉一脸的难以置信,说话都打结巴,尾音一路往上飘。

俞锐那天还当他是普通患者,随口应了声“是”,仔细看他一眼,又感觉对方反应不太对,于是问:“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我是丛凉。”丛凉当时苦着脸说。

见俞锐依旧一头雾水,丛凉提醒道:“你当年那一瓢,让我在家躺了半个月。”

俞锐随即挑眉,盯着他的脸,从五官滑到头顶又回到脸上,缓缓回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

一想起高中被开瓢的事儿,丛凉就心有余悸。

他瞥眼看到俞锐身上的白大褂,赫然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语调陡然拔高:“你居然成医生了,还特么是开瓢医生?!”

俞锐被他的表情逗乐了,身子往后靠上椅背,笑着补充:“的确如此,还是职业开瓢。”

丛凉顿时一脸地生无可恋。

这种场景,春晚小品都没这么喜剧,门诊办公室里当时还站着另一位医生,抖着肩膀一直笑个不停。

丛凉讪讪地递上自己的检查报告,脑子当时都抽了,居然还说:“我来找你开瓢...”

俞锐笑着接过,挂到观片灯上,极其淡定地回给他一句:“放心吧,这次无痛。”

到现在想起这事儿,两人还是乐个不停。

丛凉笑骂着,起身跺了跺脚,然后坐他旁边,总结道:“真他妈孽缘。”

俞锐笑着摇了摇头,喝下一口咖啡,开始聊正事儿。

丛凉是北城电视台的记者兼节目制片人,上次手术过后,他俩就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

八院神外的病人天南海北的都有,还有些特殊的甚至奇怪的案例,丛凉为此做过几次专题报道,节目播出后反响都不错。

私底下,俞锐也会找丛凉帮忙,有些付不起手术费和治疗费的病人,他会让丛凉在电视或者网页新闻上发布点筹集捐款的信息。

所以,早上打那个电话,并不是俞锐一时冲动,也不是真要让那夫妻俩去电视上控诉什么,而是想就大巴司机英勇救人的事迹让电视台做档节目。

一方面后续治疗还需要不少费用,可以趁这次机会向公益机构筹集点善款,另方面,舆论上的压力多少能让那对夫妻有所顾及,至少在老人住院恢复期间消停点,不再闹事生非。

说完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一罐咖啡也喝完了,俞锐抬手将易拉罐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怎么样,这新闻能做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丛凉未置可否,偏头看着他勾了下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上你的医疗科普节目?”俞锐反问。

“至少得是这个吧、”丛凉‘啧’一声也把汽水喝完了,易拉罐捏成团,“不过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跟你说。”

他将易拉罐扔了,扭头回来,发现俞锐正好整以暇地低头看他,于是起身拍了下俞锐肩膀:“放心,能不能行我也不逼你,你到时候再定。”

“那行。”俞锐点了点头。

这么聊了会儿,已经是饭点儿了,俞锐穿上白大褂往回走,丛凉跟在他旁边,伸着脖子一步一回头,一路都在注意身边来往有没有他认识的那个人。

俞锐问他要不要一道去食堂吃饭,丛凉连忙摆手拒绝:“别了,我还是早走为妙,省得一会儿又遇上熟人,别他一拳又抡我脸上了。”

这个他,说的是霍骁。

霍骁揍人的那档栏目,节目制片人也是丛凉,更离谱的是,高中他们仨儿加上柴羽都是一个学校的。

的确是孽缘,俞锐好笑地摇了摇头:“放心吧,柴羽到南方演出,他不在医院。”

“不在就行...”丛凉一口气刚落下,又猛地提起来,他指着电梯厅里出来的人,骂了声:“诶唷我草,不在个屁。”

俞锐抬眼一看,还真是霍骁。

“咦,这次居然没跟着去。”俞锐还有些奇怪,转头回来一看,丛凉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没过片刻,霍骁走到他跟前,问:“你刚跟谁在说话?”

俞锐斟酌一下,说:“没谁,一个复诊病人。”

霍骁手上拎着职工食堂打包的午饭,两人一道回了俞锐办公室。

盒饭摆在茶几上,霍骁支棱着两条腿坐上沙发。

俞锐洗完手过来,霍骁抬头看他一眼,视线扫过俞锐眼底的两片青黑,以及办公椅上凌乱摆放的薄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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