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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手(57)+番外

作者: 一木孑影 阅读记录

霍骁怔愣着看他一眼,随后嘴角漫不经心地轻扯了下,没多说,也没问他谢什么,继续捏着筷子吃他的菜喝他的酒。

屋子里闹哄哄的,三三两两揽着肩膀称兄道弟说胡话,喝多的人则趴在桌上东倒西歪,嘴里独自喃喃自语。

这样的画面,对于顾翌安来说,既陌生又熟悉。

如果入目的身影全部都从衬衫西裤调换成T恤牛仔,他可能真的会误以为,自己此刻参与的,不过是某次学院活动过后,大帮同学相约出来放松的一次聚餐。

甚至恍惚间,顾翌安脑子快速闪过某些片段——

拥挤的人潮中,绚丽的灯影下,舞台上冲他轻抬手指,唇角微勾,笑容肆意又张狂的明亮少年。

那是印刻在他记忆深处,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画面。

顾翌安淡淡向对面的人掠去一眼,蓦地开口:“听陈放说,你和俞锐是中学同学?”

霍骁夹菜的动作顿在半空,随后点头:“没错。”

“所以,你也是三中的?”顾翌安又问。

“三中?”霍骁愣了愣摇头,“不是,我不是三中的。”

顾翌安明显有些意外,他很清楚地记得,俞锐高中就是在三中读的没错。

霍骁看出他眼里的疑惑,于是放下筷子,另只手搭在旁边椅子靠背上,吊儿郎当地笑了笑,问:“你知道俞锐高一打架那事儿吗?”

读书那会儿,俞锐打架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怕对方想不起来,霍骁还故意补了一句:“就是他被学校处分后,主动退学那回。”

顾翌安挑了下眉,这件事他多少有点印象,但具体原因包括来龙去脉他并不清楚。

“我跟俞锐的确是同学,不过那都是在他打架退学之前,”霍骁重新拿起筷子在餐盘上点了两下,“所以不是在三中,而是在师大附中。”

原来如此,顾翌安喝着清水,了然地点了下头。

圆桌轻转一圈,霍骁夹起一块韭菜盒子,吃完后,抽出纸巾擦了下手。

他瞥了眼对面的俞锐,对方正在和曹俊讲话,视线却盯在他身上。

可能是看到他俩刚在聊天,怕霍骁嘴贱起来说出点什么,俞锐和霍骁视线撞上的时候,眸光锐利敛缩了一下,透着明显警告的意味。

然而,霍骁偏偏视若无睹,反而转头看向顾翌安,说:“你刚说谢我对吧?”

顾翌安没注意到俩人的眼神交流,以为霍骁并不知自己为何道谢,便开诚布公道:“研讨会的钢笔,我知道是你交给前台的。”

就这么眼也不眨地对视着,霍骁嘴角一勾,说:“那你要不猜猜,我是为什么要帮你?”

顾翌安看着他,不答反说:“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霍骁“嗤”笑一声,抬起手将杯子灌满啤酒。

仰头整杯喝下,玻璃杯重新磕回桌面,霍骁撑出一个酒嗝,眼皮渐渐半垂下去,脸上笑意也尽数收敛。

而后,他说:“其实,我不是为你,我是为俞锐。”

关于这一点,顾翌安倒是并不意外,毕竟他和霍骁并不熟悉,更没有任何交情可言。

“可你也不单是因为俞锐。”顾翌安语气笃定。

霍骁抬起眼,眉梢也跟着上扬:“我以为,你至少应该把我当成一名假想敌,毕竟就凭我这条件,多少还是能让你有点危机感吧。”

顾翌安掌心覆着杯口,长指轻转着玻璃杯,淡淡问:“所以,你是在帮他试探我么?”

霍骁看他一眼,“啧”了声,摇头说:“那到不是,主要还是看他过得太无聊,我呢,出于好心,所以想帮他找点刺激。”

“不过现在看来,你俩都挺无趣的。”

霍骁继续端着酒杯,胳膊杵在桌面上,手背支着下巴上下打量顾翌安,接着说:“可我又挺好奇,你是真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呢,还是真不在乎俞锐身边出现个别的什么人?”

顾翌安没接他话,反而再次将话题带回去:“所以,你只是因为无聊,或者因为好奇,才刻意留下那只钢笔?”

霍骁轻扯嘴角,摆了下手:“跟你们这种人说话,真是没劲。”

明明是笑的,可笑意太浅也太短,像是一声轻嘲,渐渐地,霍骁手指掐在玻璃杯上,力道越来越大,直到指节开始泛白。

顾翌安看他一眼,没再多说。

片刻后,霍骁再次抓起酒瓶倒酒,一杯一杯再一杯,好像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毫无味道的白开水。

直到酒劲上头,醉意弥漫在眼底,霍骁才微哑着嗓音说:“其实,当年打架那事儿,俞锐是为了护一个人。”

他半趴在桌上,指着自己:“一个对我来说,比命还重要的人。”

顾翌安眼里写着惊讶。

“很意外是吗?”霍骁撑着桌面起身,“很正常,这事儿压根儿没几个人知道,只要我们不说,俞锐能把这件事咬进棺材也不松口。”

作为兄弟,俞锐无疑是可靠的,单从顾翌安的表情,霍骁就知道,哪怕是俞锐爱到骨子里的人,自始至终,俞锐也保守着别人的秘密未曾透露半句。

霍骁拿起酒杯笑了声。

目光转向俞锐的方向,他遥遥冲对方举了下杯,在俞锐不明所以的眼神下,他又转头对顾翌安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不是为你,我是为我兄弟。”

脑子里倏地闪过一个念头,顾翌安轻蹙眉心,看看俞锐,又看看霍骁,最终还是问出一句:“你说的那个人,是柴羽么?”

霍骁顿时怔住,僵硬地转过脖子看他,却又没回话,只是勾起嘴角轻声笑笑。

顾翌安也没再多说。

但霍骁所说的这件事,对于顾翌安来讲,到底还是震惊的。

尽管顾翌安一直都知道,俞锐看似任性执拗,从小打架闹事不断。

可俞锐骨子里是很硬的,他每一次任性,并不是毫无理由,而是在做一些他自己认为正确或者正义的事。

只不过俞锐这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不会跟人说起这些,哪怕被人误解中伤,或者必须因此承受某些后果,他也不会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小时候电视台退赛是这样,高一打架退学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顾翌安一时心绪难平。

他并没有喝多少,前后加起来可能也不足一瓶啤酒,但此时此刻他却感觉自己有些醉了。

曾几何时,顾翌安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俞锐,可依然不够。

光在这一个晚上,从侯亮亮到霍骁,顾翌安便陆续听说了许多跟俞锐有关的故事。

有他来不及参与的,也有他这些年不在而错过的,无论哪一个,都让他生出无限的遗憾。

正如候亮亮所说,会有人喜欢俞锐且不自知地就沉迷下去,直到无法自拔,无可救药。

他自己便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位。

顾翌安甚至在想,八岁那年生日,他们在天台偶然相遇,而后错失十年。

从毕业分手到如今,又是十年。

这每一个十年,每一次经历堆砌起来的成长和领悟,都是顾翌安最不想错过的,俞锐逐渐蜕变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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