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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风点火(70)

作者: 短指甲龙子 阅读记录

没有人知道她出来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踪迹,直到她从钱塘江的桥上往下跳之后,消息以钱塘江为中心散播开来,小视频在微信群里疯传,校方这才知道王艺冰去了哪里。

视频里的王艺冰散着长发站在桥上,像是平日里来看江景的悠闲市民。倏忽间,像是轰然倒塌的房屋,又或是崩坏了的琴弦,亦或是劈开天空的闪电。

她划开了钱塘江的江水,像一滴眼泪掉进了冰冷混沌里。

看了视频,柳风烟见柴荆像丢了魂似的窝在沙发上,知道他是在责怪自己。

学校调出了监控,王艺冰跟在柴荆身后溜出学校的视频又被传了出来,柴荆看了之后一直没有说话。

柳风烟把柴荆头上的兔耳朵拿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圆圆,你不要怪自己……”

“我怎么不能怪自己!?”柴荆扑倒柳风烟怀里呜咽,“要不是因为我偷偷开了那个洞,要不是因为我……因为我自己想要逃课……她也不会从学校里出来……”

“不是,圆圆,你不能这么想。”柳风烟拍着他的背,“不是你的错,不要认为自己是一出悲剧里的节点。有些事情,一条路走不通,还有其他的路。只不过你这条恰好通了。”

“可是……如果没有我,没有我弄的那个洞,她就出不去了!她也不会跳江……”

“圆圆,你先从死胡同里走出回来。”柳风烟轻声说,“我知道你自责伤心,我也和你一样。可这件事情没有办法阻止,没有人能料到这件事情会发生。”

“可是老师……”柴荆把眼泪全蹭在柳风烟的风衣上,“上一次也是因为我……也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圆圆,圆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柳风烟把他抱起来,“回家先睡一觉。”

小朋友在车上偷偷哭着就睡着了。

将他抱回床上接着睡后,柳风烟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柴荆的妈妈,询问柴荆之前经历的事。

一通电话下来,柳风烟算是明白了一些。

柴玉华之前很喜欢柴荆,毕竟小孩长得好看乖巧,又是她疼爱的小弟弟的大儿子。在他刚来到这个家里,得到的是年轻姑姑无微不至的关爱。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个晚上之后,变得不一样了。

奶奶身体不好已经很多年了。在几十年前,奶奶就去了上海做了人工心脏。每到安静的夜晚,都能听到人工心脏跳动的声音。

吡—吡—

清脆短促,是柴荆从小听,却没有听到大的声音。

柴荆是家族里出生的第一个男孩子,他和毛毛姐姐,是奶奶最疼爱的孩子。即使他被送到了杭州,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

在柴荆十二岁的时候,暑假期间,柴荆的爷爷奶奶从石家庄回了杭州。说是来看女儿,其实是来治病的。

奶奶的人工心脏顶了三十年,还是快顶不住了,血管也承受不起压力了。

他们住在了乡下,在看病之余,就种种菜,和为数不多的村民闲聊,柴荆也会在双休日的时候去探望他们,陪他们摘菜,看电视。

有一天,小柴荆做了一个手工钱包,在二楼喊奶奶上来看。

奶奶在一楼坐着,听见小柴荆喊她,就猛地站起来,血液泛涌上来,直冲脆弱的脑血管,眼前一黑,直直栽倒了。

在门口和别人聊天的爷爷看见了,急忙上去扶,都着手去拨柴玉华的电话,让她赶紧开车过来,把人送医院。

看着奶奶被车接走,小柴荆站在阳台上,等了一个晚上,再也没有人回来。他不敢一个人睡这么大的排楼,就在阳台上躺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被带去了医院,一睁开就是急救室的红灯。

奶奶住了三天的ICU,每天只允许一个家属进行见面。

柴玉华和其他两个兄弟都各见了他们妈妈的最后一面,见完面那天晚上,她就走了。

小柴荆已经三天没有说过话了,也没有吃过一顿饭。他虽小,却也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时没有接受。

直到活化的那天,小柴荆看着二伯伯抱着奶奶的黑白照片,才堪堪流下眼泪来。

他手里一直攥着要给奶奶的手工钱包,却又不敢拿出来。

出完殡,已经是十天后了。小柴荆一个人跑到了后山上,把手工钱包点着了,扔在石头上。他听说,东西烧了,就能送到奶奶手里了。

他看着缩成一团,慢慢变黑的手工钱包,心里很疼。小柴荆无声地哭了很久,天快黑了才抹抹发干的眼睛下山走回家。

到了家后门,他听见姑姑在一楼大厅边哭边说:“都是圆圆!都是他!他要不叫妈那一声,不叫妈……我就不会连妈都没有了……我没有妈妈了……”

都是我,都是因为我,所以奶奶走了,去了那个很远的地方,让姑姑没有了妈妈。

没有妈妈多可怜啊,都是我让姑姑那么可怜的。

当时的小柴荆这么想。

现在的柴荆也这么想。

柳风烟听完这件事,坐在床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疼地直抽,轻抚着他的手腕。

都不是你的错,宝宝,都不是。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个世界的风雨,只向我倾斜。

柴荆睡醒后,是半夜四点多。他爬起来,发现身边并没有人,心慌得不行,赶紧爬下床,拖鞋都不穿,啪嗒啪嗒跑出卧室,在黑乎乎的房间里喊了声:“老师……”

没人回应。

他又抖着声儿喊道:“爸爸……柳风烟!”

像是回到了一个人在乡下的晚上,汽车载着人远去,留下两颗红色的尾灯。

柴荆怕极了,脚一软坐在地上:“……柳风烟,你人呢,你怎么也不见了!”

从大门外轻声开门进来的柳风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抱他:“圆圆,宝宝,圆宝,我在这儿呢,啊,别怕别怕。”

“您去干什么了啊!”柴荆哭得更大声了,“您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外面去啊!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我太害怕了……”

“不会不要你,我爱你还来不及。”柳风烟吻他的眼睛,“你是我的宝贝,哪里有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

柳风烟在楼下二十四小时药店里,买了眼药水和蒸汽眼罩,还有一些润喉糖。

顺便在楼下,就着将要破晓的夜色抽了半包烟。

在二十八岁几乎戒烟成功的柳风烟,在认识柴荆之后,抽得比以前还凶。可柴荆比谁都对烟味敏感,抽了烟都不给亲的。

现在柴荆缠着柳风烟索吻,柳风烟轻轻推开他:“不了,圆圆。我刚抽烟了。”

柴荆不管,无论如何还是要柳风烟的吻。

柳风烟捉着他,给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可柴荆难得地自己往里探寻,柳风烟也把持不住,就凭着本能加深这个亲吻。

烟草味和男人的味道,好成人,好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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