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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荒漠(49)

他抓着自己的发,那笑声的尾音带着闷哼和战栗,像在笑,又像在哭。

与此同时,这个异空间正在剧烈抖动,碎屑从墙壁上剥落,如同碎雪,从天而降。

我吓坏了,我意识到他所说的“失去内核并无大碍”绝对是骗我的!

我想取下戒指,将内核放回远处,却发现如何都取不下来。我直接将戴着戒指的手放回原处,也无济于事。

“千山、千山!”我企图摇醒他。

他终于看我了,透过凌乱的、惨白的发。脸上的疯狂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是阴郁和倦怠。

他的唇边已经有了一抹鲜艳的红。

他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指尖从脸滑到脖子,道:“你说,你非常喜欢我,对我有感觉,不知道这是不是爱,那我告诉你。你只是把欲混淆成了爱,因为你中了我的毒,你从都到尾都没爱过我。”

他的话语让我的手脚冰凉,所以,他从头到尾,笃定我不可能爱上他,然后和我完成了所有协议,无论我多么心动,对他说出多少告白,无论我们多么亲密,他都从未信过。

欲望本是爱的一种表达,可是我确实无法证明,我对他的感情是否受到了毒的影响。

泪水模糊了眼睛,心脏刺痛得厉害,我到底该如何让他相信我?

此刻根本就没有犹豫的时间,越犹豫,败得越惨烈。

我抓住他,拼命告诉他:“你不是我,你不能代替我说话!我对你不仅仅只是欲,我天天想着你!梦见你!希望你好!希望和你在一起!我想我是爱你的!”

我几乎是拼尽全力喊出这段告白,可是,他眼中的阴鸷没有减少丝毫。

“你说,爱我?”他阴郁地反问,咳出一口血。

然后继续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比较轻缓:“人类啊,你三番五次地骗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

我的心在坠落、坠落。

是我的错,我三番五次地骗他、伤害他,每次我都以为轻易地将他哄好了,其实从未好过。他太纯粹了,被我伤害得千疮百孔,现在,便是收获恶果之时——他再也不相信我了!

我的身体被缠住,这一次,不是拉向他,而是在被他推开。我还是太弱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脱身。他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苦,顺着高坛缓缓滑坐在猩红的地毯上。我多么想冲上去,可是我做不到。

我毫无办法,只能用骂来激他:“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虚伪的骗子,你把内核给我这个骗子做什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么?我告诉你,拿走了它,我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

他平静地喘息着,擦了擦唇角的血:“之后会怎样,不用你来提醒我。”

“千山!!!!”我真的疯了!到底该怎么办,我告白他不信,我骂他也毫无作用。

我几乎是边哭边说:“我真的错了……我不知道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现在你完全不信我了,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信我……你的内核我不要了……求求你拿回去……不要吓我好不好!”

他望着我,眼中的焦距在慢慢消失。他已经完全听不进我的话,只是缓缓地诉说他脑海中徘徊许久的决定:“堂棉,你说过,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你想救你的心上人吴成槿……那好吧,我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显然,我与丁丁的对话,他听见了。

“你本来……就是被我窃取的果实,现在我把你归还给他。”他的衣襟已经被血染红,声音虚弱,“被弹出这个空间后,我会将他吐出,鬼怪们会保护你们……送你们回到过去……用你的力量,救他吧……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我已经崩溃:“回到过去……你的孩子也就没了,你不在乎吗?!”

他冷笑一声:“我从来就没在乎过孩子。”

我感觉到压力的改变,快要被弹出这个空间了!

我大吼:“那你呢???”

在被弹出那个空间之前,我听到了他倦怠的、冷漠的回应:“我?我只是一个恶鬼,将会被你忘记的梦魇……会怎样,跟你又有何干呢?”

第34章

我做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梦醒之前,我笑着,哭着。睁眼前,我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堂棉,你和吴成槿正位于现实世界的副本,你们只有365天。如果吴成槿没有在这期间自杀,你便成功拯救了他,你们将回到现实世界,他会继续活着;若他成功自杀,你们将与现实世界接轨。你有机会妥善处理吴成槿的灵魂,要么轮回,要么寻找躯壳附身。

醒来的我,脑袋晕晕沉沉,我穿着熟悉的睡衣,坐在熟悉的房间里,唯一奇怪的,是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过分美丽,中央是一颗猩红的宝石,指环为一条银白色的龙。戒指无论如何都扯不下来。

我看了下时间, 2021年2月21日。阿槿安然躺在床上,蓬松的茶色发丝有些凌乱。我的眼皮跳了跳,我非常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做, 2022年2月21日,阿槿会死去。趁他睡觉期间,我在他的腿上发现了轻微的划痕,在床底下,翻出了他的画作:在漆黑荒芜的世界里,他吊死在枯树上。

第一天,我并没有行动,只是在不断查资料,翻论文。我只有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失败。看了之后,我才非常庆幸,没有直接跟阿槿摊牌,告诉他我知道他曾经经历的所有阴影,比如父亲家暴出轨、读书时经历的校园欺凌——那样做,相当于直接将他的伤口撕开,不仅不能帮助他,还会加速他的自杀进程;我也非常庆幸,没有一来就空洞地告诉他:你要直面过去,积极生活。这些空话只会让他远离我,为了迎合我的想象,继续扮演虚假的形象。

我的计划是:(1)带他去医院住院治疗;(2)帮他办理休学,去除写论文、找工作等压力源;(3)让他的生活忙起来。从救他,转变为让他愿意自我拯救。

当晚,我给他爸打了电话。预料之中,那人得知自己的儿子患有躁郁症兼焦虑症时,冷嘲热讽了一句:这疯病果然是会遗传的。我告诉他,我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需要他们过来一起照顾,而且休学手续也需要家长来办理。他洋洋得意,说他是精英,才升了职,工作忙没空。我说行,那你打钱,先打个五万吧。你要是不打,我把你家暴、出轨的证据发网上,我看你还能不能正常工作。说完我便挂了电话。他爸比我想的还要不经吓,第二天,五万到账。至少住院费不成问题了。

第二天,我给领导发了辞职邮件,并告诉阿槿,感觉自己有些抑郁了,希望他陪我去医院做评测。当然,每次做评测我都拉上他一起。心理测试可以作假,可是在面对仪器时,人是无法作假的。我预约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教授,她当即告诉我们,阿槿至少需要住院一个月。

我带着阿槿做了各式各样的检查,他被抽了好几管血,才顺利入院。我联系了阿槿的辅导员,拜托他们班班长为他办理休学手续。学校的同学非常热心,他们刚开学,就和老师一起前来探望病房里的阿槿,祝他早日康复。辅导员还专门把在校大学生的报销比例发给我,告诉我报销后,实际需要支付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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