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37)
林白梧晚饭吃过肉包子,喝了小半碗晌午剩的糜子粥,现下直觉的满足。他说话算话,偷着给大猫儿敲了颗鸡蛋,放在它常用的小碗里。
大猫儿起初不吃,伸着毛脑瓜,用鼻子将碗推到林白梧跟前:“唔!”你吃。
林白梧笑着摇头:“给你的,我吃了包子,可饱了。”
猫儿见他真不吃,才伸出宽厚舌头,三两下将蛋卷进了胃里。
夜色一至,漆黑静谧。
正如林白梧所说,之后的每一夜,他都没再给里屋门上过闩。
每当渊啸忍耐不住身体里躁动的血液时,便会趁着夜黑风高出去,狂奔进峪途山林中,或凭着气味寻找母亲,或无所顾忌的肆意撒欢。
起初是小半月一次,后来是隔几日一次……春日至,万物苏,渊啸知道,躁动的兽血再难压制了。
*
二月花朝,春风吹绿旷野,周云山成亲了。
上河村办喜事,向来是请一整村人来吃席,村里人带上贺礼,精米、白面、鲜肉……有钱的包上喜钱,前来道贺。
林家自然也收到了请柬。
林大川的腿一直不见好转,之前又和周家闹的不算愉快,他不想去。
人不去,礼还是到了。
一来和周家多年交情,再者大雪封山那会儿,周云山既送了鱼,又带着林白梧往镇子上去。雪天凶险,这份情他们得记着。
林白梧手上铜板不多,满打满算买不上几斤鲜肉,他正愁的头发白时,林大川将一个顶漂亮的妆奁匣子递了过去。
红木质地,上头雕刻的大朵合欢花,很是精致。
林大川道:“咱家这样的关系,送东西给周云山倒要被嚼舌根,给他那夫郎吧。你上镇子,他也跟来了,不算唐突。”
林白梧点点头,他不知道这妆奁多贵重,但看着也知道是好物件,拿的出手。
而今的他,虽还是羡慕人家出双入对,却早没了旁的想法,他是真心希望周云山能过得好。
林白梧拿着自己不多的铜板,托郑芷上集市带了块缎子面,想给两新人绣个帕子。
缎子面精贵,绣错一针就得戳个洞,得万分小心。
林白梧花了小一个月的功夫,绣了对儿鸳鸯戏水,连河边的花都细致的绣了并蒂莲。
他怕周云山误会,在碧波荡漾的水纹间绣了“锦”、“山”二字,藏在波纹里,与山水相衬。
林白梧是在周云山成亲前一日送去的,知道大猫儿顶不待见人家,趁它在小窝里呼呼大睡,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周家好生热闹,亲戚朋友都来了,送礼道贺的多,他过来也不惹眼。
王氏在堂屋招待人,活络的像是水里的游鱼。林白梧本想放了东西就走,可还是被周云山瞧见了。
周云山没想到他会来,惊喜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想拉林白梧到院子里头说话,可人太多,他抽不开身。
林白梧也不想往人少的地方去,免得再生口舌是非。
他只将那红木雕花的妆奁匣子放到桌面上:“这是贺礼,阿爹腿伤没好,明儿个怕是去不成了。”
周云山下意识想拉他手,可到半途,又停下了,转去拿桌面的妆奁匣子,喉咙哽咽着:“这东西金贵,多谢林伯了。”
林白梧笑眯着眼:“你俩好好过,比啥都强,我就先走了。”
周云山想去送送他,却被王氏叫住了,王氏横眉瞅过来:“他来干啥?”
“送贺礼的,说是林伯腿伤没好,明儿个来不了了。”
王氏瞧着他手里那红木匣子,一眼瞧出是好东西,伸手来拿,周云山却没给。
周云山扯出个僵硬的笑:“阿娘,我出去送送他。”
“送什么送!你少在成亲前给我惹事儿!回来!”
周云山听也没听,抱着匣子就跑了出去。他冥冥中觉得自己得出去,要么往后……真的再无机会了。
王氏在后头慌忙追出来,可亲戚们都坐在那儿,她不好表现的太过,只得作罢。
莺飞草长,山风暖面,周云山追出去时,林白梧早都不见了。
他呆立了许久,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许多景象都模糊不清起来,他伸手擦了擦,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竟流了眼泪。
周云山垂下头,将手里匣子轻轻打开,待看见里头的帕子,瞳仁蓦地一缩。
*
周家和秦家的这场婚事办的隆重,锣鼓喧天,鞭炮噼啪作响,半大孩子绕着人群跑,手里攥着饴糖,口里喊着早生贵子。
为表重视,周家还请了村长来证婚,摆了三十来桌席面,每一桌上都有硬菜,烟熏鸡、红烧狮子头、烧蹄膀、清蒸鱼……
厨子头顶青天,脚踩黄土,铁锅里头的香就没停过,铁铲哐哐呛呛的打着锅壁,好鱼好肉淋着浓厚的汤汁一盘盘端上桌,好一片喜气洋洋。
“周家有福气,夫郎好生俊俏,配得起呢!”
“可别说,周家小子也是个英俊的!又打的一手好猎!”
“那是那是,门当户对,般配!”
隔壁桌的张兰桂吃得满嘴流油,逮了机会,铆着劲儿的挖苦人:“你们知道不,周家议亲那会儿,林家那个双儿还想往上凑呢,奈何人没看上!”
“木匠那个林家?梧小哥儿长的也不差,要我说,比锦哥儿俊多了。”
“你知道个甚!孕痣那淡的一个双儿,就是不生蛋的母鸡子,谁能乐意娶?”
边上人没反驳,却也瞧不上张媒婆这捧高踩低的嘴脸,嗔了句:“大喜的日子,提那没影儿的事儿做什么!吃你的得了!”
林白梧虽没去,可那唢呐、铜锣声早顺着风刮他耳朵里了。
他给林大川煎好药,端进屋里。林大川垂着眉问他:“可是心里难受?”
药汤太烫口了,得晾晾,林白梧执着小汤匙搅和,散出腾腾热气,他点点头:“难受,想来周云山是独苗,肯定要大操大办,席面不定多少好吃食。”
林大川咳嗽一声,沉默着没说话。
林白梧淡淡勾起唇边:“阿爹,我且说过不想了,就是真的不想了。有遗憾,可却不难受。”
正说着,外头忽然起了叫门声。
“白梧哥!你在不啊?”
大猫儿听见喊,自林白梧屋子猛窜出去,待瞧见是郑芷,动了动毛耳朵,卧在了门口。
林白梧开门出去:“芷哥儿,你咋来了呢?”
郑芷手里端着个大瓷碗,笑眯着眼走近前:“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林白梧一低头,就见里头满满一碗肘子肉,冒着红油:“哎呀你咋这厉害呢!”
郑芷顶自豪的仰起头:“他们才开吃我就挖走了,被我阿娘好一通说,我说是给你端的,她才没话。快尝尝,好香呢。”
两小哥儿头凑在一起“咯咯咯”的笑,郑芷一高兴就管不住嘴了:“今儿个你是没看见,排场摆好大,聘礼都摆成小山……唔。”他意识到说错话,马上捂住嘴,两颗眼珠琉璃似的滴溜转,“对不住啊,白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