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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演员(21)+番外

作者: 双蛋黄 阅读记录

梦境就是在这个时候急转直下。

余之在那辆车子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小男孩,和他差不多大,穿着漂亮的衣服,黑色的小皮鞋油光锃亮,系着洋气的领结,表情非常傲慢,看到妈妈牵着他的手,尖声叫起来。

余之不是很能听清楚那个男孩在叫什么,感觉到头很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被扔回了屋子里面,大门“砰”的一声关起来,把很小的他锁在里面,而车里的那个男孩跟着他们的爸爸和妈妈,去吃生日餐。

屋子慢慢变黑,余之感觉到很饿,但是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零食全部属于车里坐着的那个男孩。

余之在沙发上等了很久,没有动任何不属于他的东西,可是梦境中的爸爸妈妈还是吵架了。

男人似乎非常生气,砸了家里的椅子,喊着要将余之送回福利院去,说自己的亲生儿子已经找回来了,他凭什么要替其他甚至不知道是谁的人养儿子。

但妈妈坚持说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宝贝,她绝对不同意放弃余之。

他们吵得很凶,甚至动手扭打在一起,余之很害怕,而家里面另外那个孩子,正用一种阴毒、厌恶的目光盯着他。

余之和他对视一眼,目光没有来得及躲闪,那个男孩就变成了一条毒蛇,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余之在这一瞬间惊醒,对梦中被毒蛇咬上时候的那种痛感心有余悸。

不过这并不是余之第一次梦到养父母和他名义上的哥哥郑锋。

但这毕竟是梦境,没有什么逻辑,显得怪诞且无厘头,和现实有所出入。

实际上,余之七岁被收养,在七岁到九岁的两年间,曾经有一段幸福、快乐、无忧无虑的时光,养父和养母的亲生儿子被人贩拐卖,将爱意和悔意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在余之九岁生日的前一个月,拐卖郑锋的犯罪团伙被警方一锅端了,郑锋十分幸运的被解救了回来,而余之的幸福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毁灭的。

养母对余之倒是一如既往的好,但养父却渐渐变得不满,将余之视为多余和累赘,经常说一些“帮别人养孩子”和“送走余之”这类的话,养母为了保护余之,与养父时时发生争端,而最令她伤心的是,亲生子郑锋也渐渐对她生出不满。

在郑锋被解救、刚刚回到家里的那段时间,家里的长辈都觉得他吃了很多苦,对他有很多的纵容,渐渐郑锋也找到了自己最好的保护伞,无论做了什么错事,“人贩子差点把我卖进山沟”这类说辞都能让他免于斥责,逐渐开始变得骄纵跋扈,并在父亲的影响下,开始指责余之分走了属于他的爱,也指责母亲照顾他时不尽心让他被人贩子拐卖,却对着没有血缘关系的余之关怀备至。

家里的环境越来越压抑,争吵成了家常便饭。

九岁的余之想,或许自己应该离开,“爸爸”和“妈妈”不是他的,而他已经占据郑锋的生活,享受了两年的父爱和母爱,现在他应该做到“拾金不昧”,将爸爸妈妈还给郑锋。

可他没有勇气。

在他犹豫、害怕的时候,养父出轨了。

第三者被捉奸在床,养母捂住余之的眼睛,但没办法再堵住余之的耳朵,所以余之还是听见养父叫嚣:“你对这个杂种这么好,谁知道是不是你和什么野男人生的种!我凭什么就不能吃点野食!”

他不懂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养母很伤心,捂着他眼睛的手一直在抖。

再后来,他住到了外婆家,养母那段时间似乎非常忙碌,变得消瘦、疲惫,余之听到外婆家的邻居议论说养母离婚了,正在争夺抚养权。

不勇敢的九岁余之终于攒够了勇气,在晚上等到十一点多才回家来的养母,小声提议将他送回福利院。

那一天养母抱着他哭了很久,告诉他:“妈妈不会扔掉自己的孩子。”

但有孩子会放弃自己的妈妈,郑锋要求跟着爸爸生活,非常激烈地反抗与母亲共同生活,法院最终将郑锋的抚养权判给了余之的养父。

余之跟着妈妈,改姓“余”,一起回到外婆家所在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妈妈做的是机械工程师,在自己的领域内很优秀,在重新找到合适的工作之后,她似乎振作了起来,如同余之记忆中到福利院接他时一样,妈妈每天都优雅、漂亮,拿到工作奖金的时候会给余之买各种甜品,带余之去游乐场。

那些年的生活也很平静,余之像很多平凡、普通的小孩,幸福地长大,青春伤痛类文学作品无数次描绘的不幸的单亲家庭于余之而言,是他用了很多很多运气才得来的。

但余之听到过很多次妈妈偷偷哭,他知道妈妈在想念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郑锋就是妈妈这辈子的劫难。

郑锋彻彻底底被宠坏了,成绩不好,人品不行,连三本院校都没有考上,混在社会上一事无成,倒是沾上了赌,欠了一屁股赌债。

余之高三那年,妈妈生了很重的病,但好在他们经济条件不算差,存款大概能够支撑手术和后续治疗的费用,余之和妈妈互相鼓励,他好好高考,妈妈好好治疗,母子两个共度难关,头抵头拉勾勾的时候,郑锋敲了他们家的门,开口不是来探病,来索要自己的“抚养费”。

余之知道,法律义务上的抚养费用妈妈一分没差过,买给他的那些甜品、玩具、衣服也同样都没有少过郑锋那份,该做的都做了,是郑锋自己不肯见妈妈,所以生平第一次胆大,质问了郑锋哪来的“抚养费”要还。

几经追问,才知道郑锋欠了高利贷的钱,再还不上,小命难保,而郑家已经没有什么还能还债的了。

余之很多年都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但那天他跪在妈妈床头哭了一晚,求妈妈不要放弃治疗帮郑锋还债,好不容易争取到妈妈同意留一部分钱给自己做手术,可郑锋竟然偷了家里的银行卡和存款单,连夜盗取了全部的钱。

被毒蛇咬上一口,不用走五步,就致命。

余之从茫茫然地回忆中晃神,还能感受到梦中被毒蛇咬伤的那种疼,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听见房间外面有人走动的动静。

黑暗会放大人的情绪,使痛感更鲜明,难过更尖锐,余之在听到房子里面有动静的时候几乎生出来了迫切的冲动,翻身坐起来,下床拉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餐厅的环带灯亮着,徐长亭颀长的身型在厨房地板上投出来细长的影子,灯带在他肩头投射出很柔和的光晕。

徐长亭晚上在外应酬喝了些酒,半夜口渴,于是下楼来喝水,但水接了一半,听见次卧那边有开门的动静,回头去看,看见余之傻呆呆站在那,不由得笑了:“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那打算吓唬我啊?”

余之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听见徐长亭说话,没来由想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那间会馆大厅的灯光好像也是这样,就有些没忍住,朝徐长亭走了几步,喊徐长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