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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螳螂(36)

作者: MyJinji 阅读记录

“你看,他很生气。”程析芜笑道。

薛涵敬从会议室出来,就让李崧查政治院派出去的车。如果程析芜想做什么是那一定会留下线索让薛涵敬追查,破坏狂的暴露癖。果然查到有一辆车派出去了,李崧查到它的行程,送到薛涵敬面前。第二小学、军备院外街、林医生私人医院。

林医生在薛涵敬的主动来电下只能招供,说狄明来这里做过检查,肚子里的孩子胎心停了必须尽快做人流,但他追出来时狄明已经被塞进一辆车里。林医生不知道狄明的孩子是谁的,但知道狄明的男人女人们都不好惹,他本来就在焦急徘徊,薛涵敬算是救了他,三两句话抖搂个干净。他解脱了,薛涵敬失语了。

狄明躺在地上,身体被捆绑成一种屈辱扭曲的姿势,那件溅血的和服被绳子勒进皮肉。他的身体已然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头被黑色塑胶袋裹住,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一张有滚行血迹的榻榻米上。

“真的是他啊,”程析芜在刀锋下故作惊讶地挑眉,“敬,我一直以为你的弱点还会再……清新脱俗一点?现在什么年头还流行英雄爱婊子的故事。”

唐飞和小凌已经蜷缩在角落里完全瘫了,小凌甚至被吓得尿了裤子,程析芜的杀意让他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对方对他们似乎连惩戒的兴趣也无,只把刀架在程析芜颈侧,碰出条细窄血痕。

“滚出去。”程析芜偏头,对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低吼。

“为什么不杀他们?”他问。

院子里传来砰砰两声枪响,很闷,应该是用了消音器,但因为就在门口所以还是能听见响声。程析芜耸肩,两根手指贴着刀锋暧昧抚摸,指腹被划破,他把血液喂到嘴唇,若有所思。

“漂亮,”程析芜感慨,“只有这样我才能真的确定他对你很重要,原谅我……小小的不信任吧。”

“你应该到檀烌宫去,”薛涵敬冷声道,“相比叶怀来说,我已经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了。”

“叶怀也很想要你,我说除非你也和他上床试试,他不敢了,但我觉得他也有可能正在做前列腺复健,你小心点,”程析芜蹲下来,解开狄明脖子上的塑料袋,露出那张汗湿惨白的脸,拎着狄明的头发抽了两耳光,“没死,但我不确定他落在叶怀手里会怎么样,秘密就是这样,迷人但人人都在觊觎。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除非……你放手,我会做他下一个主人。”

“滚开。”薛涵敬用刀点点他肩头。

“等孩子出生,我想做干爹。”程析芜留了个飞吻。

雨水从门飞进来时,狄明就已经醒了。痛是痛的,但痛得非常虚无,他睁着眼看灯光从昏黄到灰白,薛涵敬拎着刀站在他身边,似乎有些无措。狄明虚弱地笑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可能是薛涵敬盯着自己肚子时那副从未见过的失神,他心里竟然有点悲哀的,胜人半子的快慰。

狄明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抓住薛涵敬的刀尖,抵在自己胸膛,这么凶狠的刀,稍微碰到皮肉就瞬间迸开伤口,薛涵敬不敢用力向后夺,怕他的手被隔断,这样谨慎下自然没抢过狄明,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握着刀尖,从胸膛向下划出一道不深但足够痛苦狰狞的长长伤口,直到隆起的小腹。

“明明,放手。”薛涵敬呵他。

狄明眼眶绯红,薛涵敬看到他干涸的眼里聚起泪水,嘴唇颤动,却发不出声音。薛涵敬单膝跪下来用另一只手握住狄明的手腕,狄明才恍惚梦醒般松开已经被割伤严重的指头,一滴泪从他眼角顺着太阳穴流入鬓发。

“好了,”薛涵敬用刀子挑断他身上的绳,扯下那件旧衣,把外套脱下来裹住狄明的身体,将他抱起来,“去医院。”

狄明摇摇头,咬紧下唇,把第二滴眼泪硬是忍在眼睛里。

“我要回家。”

“去医院,看好了就回家。”

“我不去。”

薛涵敬听着狄明嘶哑的声音,他想不想去是一码事,但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任性。狄明牙齿在打颤,小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痛,好像有东西在往下坠,薛涵敬也闻到愈发浓郁的血腥,眉头紧锁,顾不得狄明抗拒,直接抱着人打跨步出门,在等候已久的李崧伞下走向车。

“我说我不去。”

“听话。”

“薛涵敬,”狄明第一次对他直呼大名,居然是这样的场合,“我要回家,如果你把我送去医院,等我醒了就马上从窗户跳下去。”

他说每句话胸都在痛,实在没力气了,不然绝对不想靠在薛涵敬怀里。

“李崧,”薛涵敬在他泛红的眼的逼迫下,最终更改了目的地,“去他家。”

狄明闻言,身体终于松懈下来,像被抽了全身的筋。

他决定要么遂愿,要么死在今天。

第27章 二十六

“我们所期待的,是自由的意志。

是自由的为与不为,自由的选择与拒绝,自由的言与不言,自由的公平、自由的信任。

我们所需要的,是民主的光岛。

是社会最广大市民、村民朋友所能够发挥个人对生活最美好的期待,报以最诚挚的热爱。而非当今之腐败、独裁,权力买卖,亦非无休止之权力倾轧。

我意愿于光岛的夜幕之下,能拨开一片天光。”

火舌窜上一页纸,继而是第二页第三页。

“——狄暄小姐,我诚恳邀请你,留在我的身边。不日即将动身前赴海外,切盼与你同行。存菁。”

“十二月一日复信。程生,我想你知道我所有身世,便无必要再遮掩隐瞒。父亲纵横周旋,身侧务必有我,抽身不开,实在难以同行。你上次所说海外之民主,我想亦未必少有牌桌觥筹交易,倘若能亲眼所见就好了。我之遗憾,即待下次良机,远行多添衣衫,注意康健。暄。”

“三月五日复信。程生,昨晚你说的我有仔细考虑,狄暄半生凋零,得委以重任,必将不辞一死。只愿我们共饮天下白云,以清纯的眼。”

狄明深深吸了口气,腹痛还在持续。孩子是绝对保不住了,照现在这样看,他自己都岌岌可危。他又吃了两片止痛药,点了根火柴,加快阅读和焚烧的速度。他本以为箱子里就是姐姐的旧物,就没有打开,但不知怎么最近脑子好用起来,他还记得相机里第一张照片。

那是一只箱子,最普通的纸箱,土黄色。

但箱子的一角上搭着衣摆,有小片猩红刺绣,和他今天穿在身上那件和服很像。这件和服是西阵织的孤品,是那个日本女人穿在身上,自慰时脱下来挂起来的。不知怎么在程析芜手里,相机也是程析芜的,那么这纸箱子也和程析芜,或者放大到程家有关系。

狄明从随身行李里找到存菁给自己的箱子,回避了这么久,如果他今天就要死,那已经是时候了。

结果箱子打开,里面全都是书信,厚厚一沓,看落款都是程存菁和狄暄的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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