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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螳螂(52)

作者: MyJinji 阅读记录

提供药物的,是狄江柳。或者说,是吕岁炎或者吕岁炎们,强迫狄江柳用喂给儿子这种药作为投名状。

狄江柳接受,本意也是想让狄明少一点痛苦的,只要狄明变得迟钝变得笨拙变成一个身体骚浪的小废物,一朵过分饱满抬不起头的玫瑰花,自然就不会再像他的姐姐那样,吃理想主义的苦头。他要保护狄明,在狄明必须入局的情况下,不能变成第二个狄暄。否则那些人怎么会还让狄家苟活在床笫与饭桌上?

制作药物的,是普达。

为狄暄引来杀身之祸的东西一定是和普达密切相关的。

狄暄的信里写,普达已经不满足于走私,已经在光岛设立了制毒点。

这就是吕岁炎,或者说现在的关傩,甚至整个普达的把柄。走私和制毒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普达已经垄断多年,但还在海关的监管范围内,只是双方暴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倘若普达已经开始在岛内制毒,就说明它已经难以再被控制,它的规模迟早要盖过公权,而胃口不会再满足于获得盟友,而是要扶持傀儡。所以如果这件事暴露,任何一位潜在的执政官和会议长都会希望它迅速被扼杀灭亡,否则权力就成了顶帽子,表面看着饱满,实际空空如也,盖尽了丑事,却由自己顶着。

光岛是个原料丰富的好地方,也是普达势力的中心,野心扩张是必然。关傩现在要带着普达走到明处,也就是为了给后续权力扩张打基础。

时间捏得很巧妙,即便现在很多人都怀疑普达已经在岛内制毒,但必须要装作不知情讨好关傩争取投资,所以程析芜就算发现了箱子他也只是拍照提醒薛涵敬,他也成为了知情者,但情仅限于薛涵敬持有普达制毒的证据,而不及于证据本身。但关傩的要求也必然是让新上任的执政官和会议长同意普达在岛内制毒,有利用普达上位的把柄在手,关傩不怕他们卸磨杀驴,她也不怕叶怀和程析芜不和她合作,她想争取的只有薛涵敬,或者说,将军。

她是最不希望军权被溶解的人。溶解就意味着分散,拉拢一个将军用军队保证自己的势力还是拉拢所有持有部分军权的人,其中区别自不必说。别人怕薛涵敬争,关傩怕薛涵敬不争,她把钱都放在薛涵敬身上使他成了众矢之的,还要女儿到他身边伺候,核心用意就是,把薛涵敬留在牌桌上,留在光岛。

那只翡翠螃蟹肚子上有个洞,翻过来,里面塞着一只小塑料袋,装着一点鸦片,一点古柯碱。她想让薛涵敬来吃螃蟹。

但如果真有必要,她不介意掀起腥风血雨。

如果她觉得吕诗婷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了狄明,很可能也对狄明下手。

狄明呼吸缓和下来,面色也有了好转,只是还没醒来。薛涵敬把他放回沙发上,起身到窗边去,院子里有几个年轻人在打扫卫生,应该是天气好被办公室分去劳动了,兜着水互相攻击。其中一个男孩穿着白衬衫,看起来和狄明差不多大,被小女孩子们围攻也笑嘻嘻的,已经湿了半身。

薛涵敬看看狄明,把百叶窗拉下去了。

不要相信ELIXIR。

狄明问过他这话什么意思,薛涵敬考虑片刻说他也不知道。撒谎。狄暄的信里就写到了,制毒厂有一条线,专门生产一种叫做ELIXIR的实验毒品,用处是给吕岁炎缓解毒瘾,以及,为吕岁炎出生就被迫携带毒瘾的女儿服务。ELIXIR只是最小最不起眼的一条线,但确是薛涵敬可见的最容易的突破口,因为外流到了狄明这里。但他不想让狄明知道他长时间服用止痛药其实是在吸毒,薛涵敬能感觉到,相比讨厌这个世界、讨厌那些欺侮他的人,狄明更讨厌他自己。

狄明心情很麻木,他受到的刺激太大,并且把吕诗婷的死归咎于自己,回到家里就躺在床上不动了。薛涵敬叫他吃饭他也不吃,偏偏又来电话要将军现在就去檀烌宫开会,薛涵敬再三叮嘱他要吃饭,别睡了在屋子里走走,醒醒神。狄明根本没听进去,趴了一会儿就换衣服出门了。

他很久没出来玩了,其实他不太喜欢出去玩,因为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目光。但一个人在家让他很焦虑,他甚至已经站在镜子前面摸着玻璃想吕诗婷自杀时是什么心情,是恐惧,还是终于得偿所愿的解脱。

狄明到那间很破旧的台球厅去,破旧到根本没有其他人愿意来,甚至老板自己都不怎么来,因为欠债太多,不是在跑路就是在收拾行李准备跑路。里面只有去不起好地方的穷学生,一桌在赌球的,狄明自己一桌,去挑挑拣拣比较趁手的球杆。他很有运动天赋,尤其是球类,之前打棒球差点就去了莲台队,台球打得也好,但今天心不在焉,总是偏。

啪。又偏。

身后传来声嘲笑。狄明回头,是个染了红发的年轻男孩,见他看过来就摆摆手转头回正打的那桌了。他们在赌球,赌多少不知道,反正热火朝天的。狄明不在乎被笑话,他来打无非也就是分散下精力,偏就偏了,反正不输钱。

他穿得单薄,低下身子腰又细又韧,姿势拿很准。一般人很少有这么漂亮的姿势,因为一般人都没机会接受狄江柳的训练。狄明感觉又有人在看他,转过头,那男孩又移开视线,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不自然。

狄明懒得和这么大孩子置气,他满脑子都是吕诗婷,砰砰又打了几杆,视线落在打偏那球上,比了比,太远了。

“打得着么你?”大孩子走过来,声音里有种青春的桀骜不驯。

狄明没搭理他,抬起条腿直接上桌,把大孩子看得一愣,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狄明被牛仔裤裹得紧紧的圆臀上。狄明聚精会神,找准位置一杆进洞,这收身站定,在大孩子错愕的表情对面道:“打得着。”

大孩子的脸腾地红透了,比他的头发还艳。

狄明没戴眼镜,这距离才看得清,大孩子长得还挺帅,穿件黑色背心,显出鼓囊囊的肌肉来。

“以前没见过你呢?”尴尬的聊天的开始,这红毛果真不会说话。

“我在这里玩的时候,你还在军港夏令营摸寄居蟹呢。”狄明没给他好话听,兀自整理着准备再来一局。

“你去我们那边玩呗,”大孩子摸摸后脑勺,“一个人玩儿有啥意思?”

“挺有意思的,”狄明瞥他一眼,加重咬字,“一个人。”

“那要不,咱俩打吧,”不依不饶,“赌钱的,三百块一局。”

“三百块,”狄明转身看他,指尖搭在桌边点了点,“少了点吧,小弟,怎么也要三千块。”

狄明因为近视常呈现出一种迷离的虚幻,他笑起来要嘴角动面颊不动,嘴唇饱红嘴裂尖长,眼尾收细,眉却展开,对谁都是这幅恳切的妩媚。大孩子哪里见过这号狐狸精,狄明吃过的精液都够生他十次了,见了这一笑就嗯嗯地说三千就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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