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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螳螂(83)

作者: MyJinji 阅读记录

李照峰会意颔首,上到二楼,正与付叔擦肩而过,视线被一座神龛吸引,上面供着水头通润的翡翠天女像。他第一反应是惊,这样好的料子和工艺,在朦胧黯淡的光线里,仿佛是流动得,恍惚间他以为那天女睁开灵瞳看了他一眼。可供桌上摆着的那些东西又诡异不合,各色的玻璃瓶里歪歪斜斜地插着吸管,缤纷得让人警觉,他小时候也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贡品无非是瓜果鲜花,用冰壶的还是头一次见。

李照峰联想起狄明的境遇,想看来他确实是破罐子破摔了,沾了这种东西,也不管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还是被人喂的,反正是被紧紧攥在给他药的人手里,这辈子除非死都脱不开身了。但再想,也确实该这样,否则和薛涵敬混那么久,狄江柳想保他也难,遑称再跻身此间,还是这样,大家都放心。

狄明不在二楼,李照峰继续去找,刚踩到楼梯半腰,就听见有个疲倦慵懒的声音说:“就站在这儿。”

李照峰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他看见眼前的楼梯栏杆里伸出两条光裸细白的腿,上头有些淤青淤血,可掩不住柔润的颜色,果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双圆乎的脚踝上拴了道红绳,打着金刚结,上面穿着一只小小的翡翠麒麟,正横支在他面前。见他停下,一只脚满意地放下来,踩上他的肩膀,碾了碾,李照峰只觉得踩在心头了,裤裆里不觉发紧。

“你爸爸要我来看看你,收拾好没有?”

“别抬头,”狄明的脚用了些力气,仍然是暧昧的,脚尖勾了勾他的肩头,“我下去给天女上香。”

李照峰浑浊地嗯了声,那双脚收回去他还有些恋恋不舍。楼上咚咚响了几声,他闻到一缕淡淡的香烟味,狄明揪着他那件墨绿色的睡袍披在肩头,胸膛大喇喇露出来,下面也就只穿条短裤,头发长到肩胛下面,李照峰见过狄暄,就他下来这几步,真分不清姐弟两个。狄明夹着烟眯眸从他身边挤过去,擦身时扭头朝他吐了一口:“您不来么?”

李照峰看着他的黑眼圈,猜测他是吸多了昏过去才被付叔撕起来的,这样的狄明让他心里腾升出一种妩媚的评价,说实话,他不如狄江柳让李照峰有种引力般的被蛊惑的昏芜,但,他怎么会在他们之间挑剔呢。

他的视线在狄明摇曳的腰臀徘徊,对方意识到了他的灼热,在神龛前一个急刹车,李照峰差点整个人扑在他背后。狄明捻起香,没掏出打火机,就取下烟头燎过去,一阵浓浓的沉香味散开,李照峰等他,狄明拜了拜,谁知道他在拜天女还是冰壶。

“您不拜拜,”狄明说,“天女,很应验的。”

“不了。”李照峰说。

“您不信呀,我妈去造我之前呢就在她眼前拜了拜,好犀利哦,他就想给姓程的生个孩子,去了一天回来就怀孕了,谁知道他都和哪个姓程的做了,和哪个姓程的有孩子,反正做投资,谁上去有什么区别,他八成想,程家至少能出个执政官吧。”

狄明转过身把屁股坐在神龛尖上,一边抽烟,一边漫不经心地低头去拨冰壶上的吸管头,上面有抹口红,被他擦掉了,才发现是血。李照峰听着他的话,眼睛却在他灵巧拨动的指尖,走近摸上他光裸的腿,声音已经低下来:“没有区别吗,你这样想?”

狄明任由他抚摸,双臂搭上他的肩头,慵懒地眯起眼睛,仿佛想尽力看清他的容貌,饱红嘴唇撅了撅,吐出口烟雾,把李照峰的嘴勾得贴过来。

“这样我看不出啊,您是不是要把裤子脱掉——别在这儿,天女看着呢,到楼上去。”

第56章 结局(2)

狄明以为他会时常想起薛涵敬,就像他十六岁时在阳台上看到一颗流星,贯穿了他模糊的记忆,直到现在他还时常记起。

那天他抱住薛涵敬的尸体时,有种比以往每次停在薛涵敬怀里更轻松的感觉,好像他一直忘了吐出的那口气,颤巍巍地从嘴里流出来。人死是会失禁的,情绪也是如此,毫不遮拦地流到空为止,他就坐在车上,让薛涵敬靠在他身边,拨弄着那逐渐僵硬的残破的指尖。

不是应该有很正式的告别吗。

他好像一直不适合有正式的告别,每次有人离开他,总是带着明天还能见面的轻松。

很奇怪的是,随着薛涵敬的死,他的解离和失忆症状逐渐消失了,以至于他握着冰壶坐在窗台上醉生梦死的时候,脑海里居然非常清醒,清醒到他足够面对现实,他记得清狄昕在宝珠别墅里看到他,笑得眼弯弯细细里关傩的倒影,忽然就分不清好和不好了。回来的路上他看着路边的树,狄江柳和他说,有时候看到妹妹,会想起祝新川年轻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而狄明还没长大,就让他有点舍不得回忆过去。

“您觉得,无间地狱真的存在吗?”

狄明骑在李照峰腰上,懒洋洋地耸动着胯骨,手里握着一只冰壶来吸,每次超脱时,他看到眼前金光万丈,太阳终于有温暖的颜色,照得他只得眯起眼,颤抖着吐出如登极乐的呻吟。李照峰想起当年他花五百万买了一幅吕岁炎画的蹩脚伎乐天女图,笔触极为不怎么样,但那张脸却刻画得极为细致妖艳,李照峰每每去看,都感觉她在放声呻吟。此刻那张脸和狄明重合,让他头晕得太阳穴和阴茎都在鼓跳,嘴张了张,没营养地重复了问题:“地狱……什么?”

“地狱……”

“怎么会像地狱呢,”李照峰兜住狄明的腰,把他按下去,“不舒服?”

“还不够,”狄明晃晃冰壶,浅蓝色玻璃,美得像个欲仙欲死的梦,舌头都有点重了,“吸这个要比高潮爽十倍一百倍还多,还是您有自信,给我……更好的?”

男人的尊严只有在赌桌和床上不容侵犯,李照峰感觉太阳穴的血管都在跳动,尤其是狄明的眼里没有那种狄江柳时常放在明面上的配合的迷乱和谄媚,他就觉得心里着火。但他越急越觉得头晕,从狄明把他推在床上又亲又蹭开始,他以为是这屋里太热了或者窗户太紧,不然呢?

他好像射精了,或者没射就软下来了。狄明叹了口气,扶着他的肩膀,把嘴唇贴在他耳廓上:“看来没有更好的了。”

李照峰艰难地忍受着血管跳动的疼痛,狄明把指尖按在他的唇上,阻碍他微弱的喝喝声。

“大王,汝今已造阿鼻地狱极重之业,以是业缘必受不疑。”

阿者言无,鼻者名间,间无暂乐故名无间。假使一人独堕是狱,其身长大八万由延,遍满其中间无空处,其身周匝受种种苦。

李照峰眼睁睁看着狄明举起那只冰壶,重重地朝他的头擂下来。疼痛不尖锐但很强烈,砸了一下两下三下,玻璃瓶就破了满头,血珠淋漓地滚下来。他很轻易就能把狄明掀下去,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双手就没法动了,只能眼睁睁承受着狄明的击打。狄明扔下破碎的玻璃瓶,伸手撑在李照峰耳畔,在对方还没回过神时,就从枕下抽出一把日本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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