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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骨(43)

作者: 浮若脉望 阅读记录

林长青本就是算准了淮落会受不住自己的挑衅,稍稍激她便如实道来了,不过偶然听闻则是神色一怔,面色逐渐变得复杂。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莫非同时对这两人的相貌起了色心吧?

话说出口的瞬间,淮落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忽地捂住双唇,如惊了雨的杏花一般,枝头微颤。

秦师姐见气氛有些僵硬,便陪着笑催促着让他们入座。

金杯银盏簇拥欢声笑语展开,待到人陆陆续续下来后,宴席铺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于清冽的酒上。

淮落还记着适才无意间被林长青套出话来这一茬,此刻只顾着闷头小口小口饮酒。

云笙觉着有些好笑,便端了她手边的酒杯饮下,道:“无妨,回头我去警告他让他别乱说。”

淮落愤愤地瞪了林长青一眼。

这一眼恰巧又落入于奂的眼中,他放下酒杯问了句:“淮洛这又是怎么了,林长青你又惹她生气了?”

顿时,宴席上所有的目光均流转于这二人之间,郁起云长指抚上杯底,饶有趣味地盯着他们。

好在林长青还是有分寸的,没再把这事大肆宣扬出去,只是哂笑了声便转过头,众人见状也只当这是场小玩闹了。

饯别宴既是为着郁起云而办,虽说主角是最后知晓的,但也不知被多少人给灌了酒,觥筹交错之间他们多多少少都喝的有些大了。

这些均是秦师姐特意搜罗来的好酒,在地窖里放置了好些年头,几盏清酒下肚,带着泉香的甘甜,初入口时只觉清甜,但后劲较大。

因着是最后一日,他们便都放开了来喝,好几坛都已见了底,酒蛊也是被不断斟满。

开头他们还端着酒杯和郁起云碰杯,将那些肺腑之言倾心道出,只是后来酒意蔓延扩散于弄堂,意识逐渐被时沉时浮的薄烟侵占,眼前那些人影来回晃动,从清晰转为朦胧。

那些送别之题ʝƨɢ*很快被压了下去,酒至兴处,他们便兴致高昂地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于是,回荡于大堂的言语从“小郁啊,没想到转眼间你就要去仗剑四方了,我们对你实在是放心不下啊。”逐渐偏移。

到后来变成“我以前有个喜欢的姑娘,可惜我喜欢了她许久她却始终不知情,最后她竟是爱上了我的同门师弟!没成想翌日师弟眼含泪水凄然与我哭诉,他居然爱的是我的同门师兄!我顿时傻了眼了,随后……”

郁起云手里的酒杯“铛”地脱落,撒了一地。

他拧着眉头,按耐住内心的不满听师兄们在耳畔讲述那些所谓埋藏于心底的故事,实在令人怆然泪下。

到最后,喝的最少的人竟然还是郁起云。

他望着身边一圈几乎喝得醉意熏熏毫无意识的同门,甚至有的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着,只觉颇有些无奈。

作者有话说: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两句出自《氓》

第三十章

◎一路顺风善自珍重◎

夜色冗余, 丝竹之音于暗色中寂寂作响。

大堂空中飘荡着浓郁的酒气,郁起云看着身旁东倒西歪的同门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谢绝了一身醉意中还不忘向他举杯的段师兄的好意, 趁着他们醉眼朦胧独自出了门。

白灯笼悬在檐角,与浸透着些许凉意的月色相互映衬,月明星稀之际, 屋檐上的风景倒是别有风味。

郁起云望着长安城内灯火葳蕤, 来往纷纭的夜市长灯连天,熙熙攘攘的与远处静谧深山恍若隔世。

月色投落于少年面容中,在清风明月之中尤显俊朗。

他借着淡淡的月光凝视着万家灯火,忽听身旁窸窣之声,郁起云转过头去不觉眉宇一锁。

脊梁之上立着一名女子,夜色笼盖之下望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到她衣角处随风猎猎翻飞,袖袍宽大如展翅蝴蝶般飘动。

她朝着他缓缓走来, 悠长的影子不住地晃动, 最终得以拨得云开见月明,皎皎光华下,她的面容总算显现出来。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云笙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步子缓慢而坚定。

摸索了许久,她终于行至郁起云跟前,抬起头端详着眼前人,眸子里盈满了沉沉雾色。

郁起云起初还略微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在这狭隘的屋脊上跌落下去, 伸出手将她虚虚环在臂弯。

“你真的要走了吗?”云笙眼底还带着光亮。

“每日一早便出发, 今晚不是来和我道别的吗?”

云笙点了点头, 心里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只是眨着眼愣忪地望着他。

许久,她才道:“人间多是纷扰,行走江湖快意恩仇足矣。”她晃了晃头,颇有些豪迈地朝后挥手,长袖如蝶翼般飞舞。

郁起云见她眸子逐渐清明,立得稳稳当当的,也收回手环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问道:“师姐今晚喝的也不少?”

云笙依旧看他不语,双唇紧紧抿着,只是一双眼里满是春风潋滟。

郁起云揉了揉太阳穴,只当她是酒还没醒。

“罢了,先送你回去吧。”郁起云轻揽着她的腰带她飞身跃下,待她站稳后,郁起云正欲收回,一双手蓦然攥住他的襟口使他不得不应着俯身而下。

旋即她轻踮脚亲上他,柔软而温热的唇瓣在稍带凉意的清风中更令人战栗,不是一触即离,而是温和地慢慢贴合吮吸。

郁起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盯着云笙的眸子更为深邃,似有暗然而生的情愫在不断发酵酝酿。

他倏然扣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身,不断加重着这个吻。

郁起云碾着她的下唇,细细描摹过后又握紧了她的腰肢,发间香气混杂着酒味,随着飘散而下的槐花不住飞旋。

烟云淡了月色,长风略过衣摆,暧昧的鼻息洒在脸颊,周遭流动的气息停滞于前,在夜里浮动着不同寻常的热度,千回百转走动于庭中。

室内一圈人皆醉倒于座上,脑子虽是不太灵敏,但意念倒先开始叫嚣。

“林长青你再去拿两坛酒来,今夜势必不醉不归。”于奂手一扬高声唤他。

林长青瞥了他一眼,满脸嫌弃道:“得了吧于师兄,你都醉成这样了还喝啊?你明日不睡个日上三竿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

淮洛也喝得有些迷迷糊糊,仅剩着点点残余的意识抵了抵他:“快去快去。”

“我都这样了你们还要使唤我,有没有点人性啊。”林长青嘴上念叨着怎么又是他,但也只是嘟囔了几句还是拖着被烈酒灌得有些麻木的身躯朝前晃悠着。

他喝得倒是不多,但这酒后劲倒是很大,只几杯下肚便开始不断侵蚀着清醒的意识。

凭着残存的记忆,他扶着门缓缓走出了大堂,顿时清风拂过脸颊,将混沌的酒气挥散了不少。

小院中隔着一张画屏,斑驳疏影被印于其上,如水墨画卷般,林长青路过时随意扫了一眼,却又倏而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