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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骨(56)

作者: 浮若脉望 阅读记录

“别看了,赶紧带着他走吧,到时候把禁军引来了又是个麻烦事。”云笙压低声,威胁似的鼓起眼瞪着郁起云,“还是说,你觉得这几日闲来无事想和他们切磋一下?”

郁起云不情不愿地别过眼,拎着戚珩的领子一跃而上,很快没于夜色之中。

——

从宴席离去后,四殿下背着手步履匆忙地朝后殿走去,幕僚正立在殿前,目光焦虑。

“先生,此次刺杀究竟是怎么回事?”四皇子眉头紧锁,心里不由得一紧。

幕僚答道:“杀手选的都是经过训练的高手,且一定会一口咬定是太子所指示。”

此次各个环节都是交于心腹所为,应当是不会出错的才对,可殿下为何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莫非宴席之上有变?

四皇子将手从背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眉宇间笼着戾气。

“难不成你们把李钰的侍卫给收买了不成?”

闻言,幕僚有些不解:“六殿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吗?”

“正是与他没有半点干系才更为可疑。”四ʝƨɢ*皇子摇了摇头,“我们的计划怕是被人透露了,今日在宴席上行刺的杀手居然是李钰的侍卫。”

他眸中闪着狠意,嘴角扯出一抹阴笑:“我倒是小看了太子,他收买我这边的人不说,还想着嫁祸于旁人,那李钰便是被他选中挡了一刀。”

幕僚又问:“殿下是说我们这边有人逆反?那这事会不会真的和六殿下有关联?”

李钰?他敢做这样欺上瞒下的事吗?

四皇子丝毫不掩嘲笑:“那不过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庶子,且他胸无大志、尤为惜命,这一生都只会是个碌碌无为的人,又岂敢谋划这般大事?搞不好他小命就没了。”

言毕,他长袖拂去,只落下一句:“今日一事速速禀报亲王。”

幕僚退下后,宫人将他的外袍脱去,小心谨慎地端上瓜果。

四皇子端在榻上,手里捏着一串荔枝,无缘故地想起今日被搞砸的一事,心里那团怒火又不由自主地喷涌上头。

“噗呲”一声,带着果壳的荔枝被他一掌捏碎,里头的果肉随着外壳喷溅而出。

一旁服侍的宫人被他这举动吓住了,哆哆嗦嗦地找来帕子去擦拭地上的碎屑与水渍。

其余沉默地立在梁柱前,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成了殿下发泄怒火的对象。

从殿门至深处,均笼着一层晦暗冰冷的气息,死寂的沉默弥散于大殿。

许久后,小太监颤颤巍巍地从宫门跑来。

“殿下,陛下唤您过去。”

四皇子将手头剩余的荔枝随手一扔,问道:“父皇?他唤我所谓何事?”

小太监忙不迭地跪在地上,不敢去看他脸色:“这……奴才不知。”

语音刚落,殿堂里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跪倒在地的小太监双肩不住地颤抖,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快被凝固了一般,鼻尖滚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没用的东西,滚!”

小太监忙谢恩,磕了几个响头后飞快退下,生怕自己再惹殿下不快。

四皇子脸色阴沉,环顾四周一圈恨不得将头埋在衣领下的宫人,顿时怒从心来。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办什么事都办不好!

他拂袖而去,径直钻进宫门外停着的车辇。

此时快至深夜,父皇又有何等终事要将他诏过去?难不成,他已经知晓了这场刺杀的真相?

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由得带上慌张的神色,心里飞速斟酌着待会觐见父皇后应当如何解释。

总而言之,自己派去的杀手并未在席上露面,这件再怎么样也不能突然查到他头上,一定得死死咬定是太子所为。

轿子稳稳当当地停在太明宫前,四皇子阴着脸四处打量着那些沉默的宫人。

步入大殿,他这才发现被陛下唤来的不只有他,东宫的太子早早便在前殿候着,听见身后动静,抬起眼来与他四目相对。

至此一瞬,两人飞快移开视线,暗暗在心里思量着。

“我竟是不知,尊贵的太子殿下也被诏致于此,想来那日一事与殿下脱不得干系啊。”四皇子与他站开身,旁敲侧击道。

鎏金铜镜嵌于墙上,正好能折射出身边人的神色。

太子表面庄严,心里早是咬牙切齿:“四弟,在这宫里莫非没人教你一言一行须得谨慎吗?如此意气用事岂不败了我皇家礼节。”

四皇子正要唇舌相对之时,威严低沉的声音从上首传来。

“此次唤你们前来,是有要事相问。”

四皇子与太子素来不对付,这是朝野上下皆知的事,因此皇帝也并不想看他们在自己大殿里明争暗斗。

“对于昨日行刺一事——”皇上手中转着金杯,他高坐于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面露不甘的二人,眉眼间是掩不住的颓意疲惫。

淡淡的檀香弥漫在龙椅上,皇上深吸了一口,才略微有些舒畅。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四皇子瞥了身边的太子一眼,抢先拱手上报。

“那日在宴席上,太子殿下没能第一时间护住您,这才让杀手惊扰了龙体。”

他抬头看了眼陛下的神色,见他并无不快便接着补充,“此宴既是为父皇痊愈后的庆宴,全程交于太子督办,可见是对他的重视,可他如此辜负您的期望,若如杀手得逞那岂不是要大乱天下?”

他说的情真意切,字字肺腑,最后一句时更是惶恐地跪下。

这话也的确说到了皇帝的心里,他神色越发沉重,看向太子的目光也更为不满。

“你在胡说什么!”这般威严肃穆的眼神压在他身上,太子只觉浑身冷汗直冒,他有些气急败坏,指着四皇子大吼道。

“父皇,办事不周确是儿臣失职,我会全力调查杀手来历,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太子“扑通”一声跪下,“请父皇降罪。”

底下的暗潮涌动全然可以尽收眼底,陛下揉着眉心,只觉得烦躁。

这些年的党争他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他们已经斗得如此厉害。

他深深叹息着,又蓦然怀念起以往。

长灯彻明,宫人只知此夜太明宫里二位殿下待上了许久,随着袅袅檀香,烛火燃尽。

大牢里,李钰正要吹灭烛台和衣入睡,一阵暗风自外门穿来,摇曳的火光颤抖得更为剧烈,泥墙上印着的影子也随着舞动。

“我来的不是时候?”郁起云打开牢门,皂黑的长靴踩在地上平铺的稻草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李钰用手笼着几欲熄灭的火苗,待它不再东倒西歪后才放开手。

“无妨,这种时候我也睡不着。”李钰转过头来戏谑道,“许久不见怎么不去和你的小师姐叙旧?我看云姑娘着实是长得花容月貌,怕是追求者众多吧?”

郁起云长腿一迈,直接不客气地坐在榻上,没好气道:“确实,刚才就还让我带回去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