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骨(83)
“何事?”语气略显清冷,又很淡然。
想来记忆被封印住,幼时那些时光也都随着消散了,如今的自己与他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本王并非太子一党,杀戚珩一事也只是顺水推舟做给他看的。”话到嘴边,却又变了样。
郁起云愣住片刻,随后点点头。
“还有,你很像你的父母亲,此事,实在抱歉。”
闻言,郁起云转过头来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向来冷淡的瑞亲王此刻也有了些懊悔的情绪。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看,没有多余的神情,稍稍点头后便迈开步子继续离去了。
秋季的日头有些暗沉,天气灰白,风轻云淡,郁起云却觉得落在脸上的光有些晃,他伸ʝƨɢ*手挡了些,脸上的表情被投下来的阴影遮住。
说没有任何触动是假的,毕竟自己寻找了多年的身世,此刻终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只是物是人非,他的父母亲早就不在人世了,好像这身世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别的影响,甚至连牵挂都生不起来。
如此一说,瑞亲王算是自己的舅舅了,但同时他也是看着自己母亲死去的人,甚至推波助澜了一把。
但究其原因,自己大概也能猜到七八分,当年先帝刚刚即位,正是除异族安人心的时候,便选上那名据说留着异族血液甚至还想着为族人报仇的驸马,公主自然据理力争,下场便是与他同死。
作为宁嘉公主的兄长,瑞亲王当时也只是刚有些名分,甚至连实权都没能握稳,此事未牵涉到他已是万幸,除了表忠心外他别无选择。
郁起云扯开嘴角,带着自嘲地笑了笑。
——
李钰告诉他的事和瑞亲王说的差不多,甚至因为年龄阅历,有些还不如他叙述的详细。
待他讲完后,已是傍晚,黄昏平铺于长空,瑰丽绚烂,京城两道的枫叶透着余晖,异常的红艳。
楼中此刻寂静无声,只有漫无边际的落日投射进来。
郁起云有些奇怪,掐指一算师兄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般此时此刻都应当是无比喧闹的,他只要一踏进门就会被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呼唤过去。
今日却静得有些出奇了。
穿过长廊后,总算是有些人声断断续续地传来,郁起云走近了些,却听见是细微的女声,并且很是陌生。
不过他没管这些,径直上楼。云笙的房门也是紧闭着的,郁起云敲了几声,却是无人回应。
不应该啊,师姐此时应该早就回来了。
恰巧段流景此时下来,郁起云连忙叫住他:“段师兄,云师姐回来了吗?”
他面露疑惑:“云师姐?你还叫她师姐呢?”
郁起云紧紧锁眉,“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早就被逐出去了吗?”
段流景觉得他这话问的很是反常,如今楼里上下何人不知这人已被楼主驱逐,早就不是诡楼之人,郁师弟却还在这问他,看神情还颇有些认真。
这下郁起云彻底懵了,一时间竟有些理解不了。
什么意思?云笙被……逐出去了?
“……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何不知?”
这消息实在有些荒谬,但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段师兄的态度,这般平常地说出来,似乎只当是个不熟之人。
可是,明明段师兄才是和云笙最为熟稔的人,对她也是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事无巨细地照顾着。
段流景摸着下巴略微思索了一番,想起当天郁起云的确是没在现场,也有可能还不知道这事。
不过这件事早就在楼里传开了,几乎是人尽皆知,他再怎么说也应该略有耳闻吧?
他又移动视线上下打量着郁起云,见他脸上的费解和慌张不像作假。
转过头一想,也是,这少年平日里和那人关系颇有些恶劣,想来只要一听到她的事便转身离去,没听清也倒是有可能。
第五十七章 (二合一)
◎手里的剑刃毫不留情刺向自己◎
郁起云愣愣地立在原地, 大脑飞速运转着。
他不过只是晚来了几个时辰,怎么就成了这幅光景?
“无妨, 我给你讲一遍。”段流景拍了拍他的肩膀, “云笙身怀天生灵骨,这种体质无比罕见,修炼起来的确比常人迅速得多, 且血骨能操控魂魄和意识。”
“但若是自身意识不够坚定, 也很容易招来妖鬼,一遭走火入魔后她便与妖物纠缠不清,随后被楼主抑制后关押至静心室。但最后还是强行解开禁制逃了出去,逃离之际残害同门打伤楼主。”
郁起云不可置信,“你说她残害同门打伤楼主?”
段流景:“当持有灵骨之人的身躯被妖怪潜入后,她便会失去自我意识,那些强大的灵力会化作怨气并不受控制,更何况与她联手的大妖本身就带有怨气, 这样一来就算是众多子弟联手也抵挡不住。”
怨气极盛的大妖, 怕也是生性暴戾阴狠的,若是被这样的妖物潜入控制后,那人定是六亲不认只有杀人的欲望。
可云笙她怎么可能会和这样的妖联手?甚至还会被其趁虚而入?
段流景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淡然地笑道:“因为灵力充沛的血骨可以悄无声息地控制他人的意识, 甚至能让人起死回生,但这种邪术只能由自身怨气极强的祭者完成,否则便会被反噬。”
而那只怨妖,本身就是无数怨气幻化而成的个体, 源源不断的怨气便能与灵力感染交织。
听闻那日楼主赶到之时, 妖女整个人都面目全非了, 不受控制的怨气四处飘散, 脚下躺着的全是看守同门的尸体,地上已是血流成河。
想到这,段流景又朝前看去,只见郁起云眼皮耷拉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挑了挑眉,“对你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不是一向看不惯她吗?”
郁起云愕然抬头,迎上他略带狭促的目光,“我看不惯她?”
他本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这下正好证明了自己的直觉不错。他们互相看不对眼的时候还是三四年前。
“你们站在这是做什么?”于奂从一旁经过,见他们久久站在此地,便随口问道。
“他在问之前那人缘何被驱逐了出去。”
段流景懒散地回应他,换了姿势靠在墙上。
“问这个做什么?”于奂一听到驱逐字眼,就瞬间明白他们适才在谈论谁。
他眼睛不自觉眯起,神态有些不自然。
这一神情恰好落在郁起云眼里,他眸色不可查地微动着,不动声色地将手别在后背。
不对劲,他们的反应实在太不对劲了。
于奂勉强地扯着嘴角,“有些人既然已经不属于这里,那也没必要旧事重提了。”
虽是这么说着,但思绪早已被带动起来,于奂面上不显,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副画面。
那一天他也是在现场的,是由负责监察的弟子便直接向自己上报得知。
他赶去时,已经走火入魔的云笙眼底已经没有半分清醒,她周遭环绕着层层森气,原本姣好的脸庞此刻也显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