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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穿进宫斗文(508)

作者: 日羽 阅读记录

就当她的一颗心慢慢沉下去、想象着他或许得了什么绝症的时候, 楚蔽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回她道:“你不想走吗?”

她一直想走。很想走。早就想走了。

比起先前侍君馆那般瞻前顾后,略显优柔寡断,咸毓对此地没有任何的留恋。

她每回都是坚决要走。

眼下她亦是用力地点点头:“我想走, 想你跟我一起走。”

她不懂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说的。

咸毓一向直率,她看着他的眼睛, 认真说道:“我这人一向懒,若你我一道逃离这里,我还能撑着用上力气;可若你以为我一人能走……楚蔽,我宁愿留下来和你歇着。”

世上无难事, 真有难事咸毓也不做算了, 既然他不走, 她也摆烂不走算了。

她心中自暴自弃的想着。还直接同他说了。

无论如何, 一切还是他的身子骨最要紧。

楚蔽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才轻声说道:“说什么傻话……”

接着又轻咳了一声。

他这种看似无碍却又时不时咳上一声的状况反倒让咸毓非常担心,她虽然一点儿都不懂药理, 但也担心他是现在是不是强弩之末了, 才会这样。

而她宁愿他是在骗她, 装病罢了。也不想他好端端一个人, 就忽然虚弱至此。

咸毓努力睁大了双眼,一瞬不瞬地查看他苍白的脸色。然后当做在这之前的话都没有过似的,重新与他说道:“那我们今夜不跑了!先留下来将你的身体养好。”

不管他是否愿意袒露自己的身体状况,亦或是这里的医药条件是否能治好他的病,咸毓都决定今夜不跑了,先看看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可是楚蔽闻言却摇头道:“我只是吸食了不少瘴气,身子并无大碍……”

“那你为何不打算走了?!”咸毓打断道,她迷茫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些无辜,直白地问道,“你前言后语自相矛盾,你不知道吗?”

除非他是在骗人。

他如果不是得了什么无法说出口的绝症,他又何须牺牲自己、让她一个人单独逃脱?

两个人从出宫以来,从未在进退之事上产生过不大不小的分歧。

咸毓努力回想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却仍然想不出自己到底漏了哪一环。

而在她左右为难胡思乱想的片刻时间内,楚蔽也只顾着侧头咳了两声。

“楚蔽?”咸毓越发担心了。

他似乎是能凭借自己站直身子,但却鲜有地有意倚靠在她的身侧。

咸毓觉得这就像是临别之前的依依不舍。他虽让她走,但他心中难道也能如此果断?到底是怎样,他自己清楚。

眼下除了在她怀中探头探脑的母猫之外,两个人无声地站在一起。

最后楚蔽叹了一口气。

他像是退了一步似的,与她说道:“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来不及就来不及吧。”咸毓赌气似的说道,“都说了,我也不走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干傻事,亦或是为了他干傻事。

因为这分明是两个人一起的约定,他“爽约”了,那她也随意了,想走想留都只是她自己的意愿了。

楚蔽闻言,目光闪了闪。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也不再说她这是傻话,而像是认真思考起了她话语之中的可行性。

然而不等他开口给出回应,不远处的声响便替他回答了咸毓——

“你听,”楚蔽轻咳一声后,侧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咸毓,“终究是被他们发现了……”

嘈杂的声音自然是出自圣女屋所。

他们两逃出来才一会儿,便被那里的人发现了。

这不,不一会儿便在圣女屋所传了开来——那圣女与奸夫逃走了!

咸毓惊讶地抿了抿嘴,确实意外于此刻的突发事件。

可她在抬头时,发现楚蔽却是眼角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她眨了眨眼。以防是天色太黑,自己看岔了他的眼神。

然而此刻的楚蔽的眼神的确如此。他侧过身来,远离后背靠着的旧墙壁,来到咸毓的面前,垂眸看着眼前抿着嘴的咸毓。

伴随着远处喧嚣起来的声响,半边明月掩进了乌云之中,四下细微的虫鸣声越发的清晰,可咸毓却似乎看不懂他眼神中带着的情绪。

他像是在笑。

但这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他怎么还会用空发笑呢?

怀里的猫似乎也抵触他这般一言不发的靠近,轻轻“喵”了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默默对视的古怪氛围。

他们两之间并非没有离得如此贴近的时候,甚至有比此时隔着怀中一直猫还更亲密的时候。

可是此时他们两却是在理性分析眼下的事态。

楚蔽的语气没有丝毫紧张与急迫,正如他一如既往镇定的样子。

“你留下来?”楚蔽轻启双唇。

他在回复她方才的话。

“……你留下来作甚?”

不远处的火光明亮,声响不绝于耳。

圣女屋所中的人自然在找他们了。

就算此时正在夜间,就算两人身处荒僻的墙角边,此时的事态也显而易见的严峻起来了。

而这厢连咸毓怀中的猫都感受到了眼前男子逼仄的压迫感。

人们承认动物有天性。而母猫实则心中也跟个明镜似的。不然它也不会打一开始偏喜粘着咸毓,而对冷面示人的楚蔽避而远之。

此时的楚蔽自然很古怪,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逼仄气势是咸毓从未感受过的。

尤其是他的脸贴近时说的话。

他浅浅的呼吸靠近了她的耳侧。

像是当心被不远处人听见似的,用一向冰冷的语气,低声与她缓缓说道:“何谓‘圣女的惩罚’?”

他说话的气流呼在她耳侧的碎发上。

咸毓睁大的眼睛上方,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的呼吸也骤停了一瞬。

此地的圣女,丛生到死,都得按照先人定下的规矩生活。除了一辈子在族中安分当个“吉祥物”之外,还对自己的配偶是谁没有任何自由选择的权利。

能与圣女成亲之人,乃是按照族规、规范的选□□的男子。若圣女不愿等着与族规之下的男子成亲育女,那她便是违抗了族规。

违抗族规的圣女不配再当族中的圣女,她会受到族规所写的惩罚。那便是她可以与心爱的男子成亲,但必须在新婚之夜受到一众族中男子的□□。

……这些他们已经都知道了。

咸毓的眼眶有些发红。这对于以往每一任圣女而言,这都是难以磨灭的奇耻大辱。可就算个别圣女遭受了如此□□,他们最后也是在新婚之夜被族人偷偷处死。

这个族中,人人只听族规的话。蛮不讲理。他们两早已心知肚明。

“你若留下来……”楚蔽接着轻声说道。

那等待着他们两的是什么?

咸毓下意识地紧盯他的双眸。

其实无需他重复念起,她也明白他眼下要说什么。

“……难道是想等着你我再一同深陷囹圄?”楚蔽的语气有些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