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内侍每天都想离皇上远点(140)

作者: 阿匪 阅读记录

“我说完这话,陛下神情严肃,沉思了一会儿,继而急急喘了两口气,又昏了过去。”周亭一五一十地复述他和赵煜风的对话,老实巴交的,“是不是周某不该说实话?”

赵煜风真可怜,总之啥事都不能顺着他的意思。

我道:“无妨,昏过去也挺好的,免得他闹腾,药煎好了吗?粥呢?上午让炖汤,汤炖了吗?”

便有人将药、粥还有一碗鸽肉参汤端上来,一起端上来的还有一碟糯米肉丸一碗奶茶。

我登时便很惊讶,指着多出来的两样东西:“这……这是谁让准备的?我没让做这些啊。”

奇怪了,院首平日并不在御前,周亭也只是在殿外值守,他们什么时候了解的我的口味?

我看向院首,院首表情莫名有些别扭,避开了我的视线,我只好又看向周亭。

周亭一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表情,道:“方才我忘说了,陛下还问了您今天有没有吃饭,我说您太忙了,午饭没见回来吃,陛下便让我去吩咐厨房给您做了些吃食备下,让等您回来时端上来。”

我简直被逗笑了:“都昏迷不醒了,还这么操心这么日理万机呢?连我吃饭也要管。”

院首这才有些酸溜溜地道:“谢公公和陛下……感情确实颇深,让人羡慕不已,陛下今日脉搏又比昨日要平稳了一些,可在陛下偶尔转醒时,喂他吃些易消化的肉泥,光喝汤也不行,进补不够。”

“深个屁……”我小声嘀咕了一声,又道,“我,我要给皇上喂药了,你们下去吧。”

院首和周亭退了出去,卧房里只剩我和赵煜风。

粥不容易漏出来,我先把赵煜风扶起一点儿靠在枕头上,用勺子喂他喝了粥,然后才像之前一样嘴对嘴给他喂药。

院首开的不知道什么药,苦得要命了。

喂完之后我赶紧喝了一大口奶茶压压那苦味,又想赵煜风虽然现在昏迷着感觉不出味道,但万一之后又醒了呢,他本来就病了身体不适,再一醒来就尝到嘴里一股苦味想必不太好受。

于是又含了一口,渡过去给赵煜风,渡到一半,却突然感觉到唇上有些不对劲。

“你!”我退开去,怒视着赵煜风。

赵煜风睁开眼看着我,喉结滑动,像是在回味似的,配上他那苍白的面容,实在像个真正的色鬼。

我恨得咬牙:“你都成这样了,还想着占人便宜呢?!你可真行!”

赵煜风却不要脸地眨了眨眼,虚弱道:“洲儿,我难受……别凶我成么?”

“还喝么?”我板着脸,拿起勺子来喂他。

赵煜风看了眼勺子,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配合地喝药。

我又想起刚才院首的吩咐,用筷子把一个糯米肉丸弄开成两半,一半一半的夹着喂他吃了三个。

吃完喝完,差不多快到酉时了,赵煜风也又有些精力不济,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我告诉他:“也许今夜孙鸿光便会开始攻城了,周亭会守在你身边。”

“周亭……你……”赵煜风今天醒了两次,精力已经耗尽,这会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一手握着我的手,很轻的,使不上劲儿。

我知道他说的是让周亭跟着我,不由得想象如果一切如太后和孙鸿光所愿,那赵煜风也许以后就都是这样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周亭给了我几个人,身手都很好,我自己也会注意安全的。”

我附在赵煜风耳边道:“祝我好运吧赵煜风,我要上战场了。”

赵煜风睫毛颤了颤,没答话,他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我在太监服外套上轻便的软甲,带上赵煜风常用的那柄剑,从行宫出去时正好碰上回来传信的卢青。

“公公,卑职去水关看过了,还没填,西城门那边是甘将军在守,甘将军不让填,说水关一填,护城河的水流一断,城内的用水就得发愁。”

我:“不填上,到时候孙鸿光见城门打不开便去攻水关,那才叫人发愁,辛苦你拿我的腰牌去衍州官府跑一趟,就说我的吩咐,让派两队亲从兵去填了水关。”

亲从兵是由皇帝直接领导的,只听赵煜风和我的命令,这些武官拦得住其他人,但是绝对拦不住亲从兵。

卢青又跑腿去了。

我登上城门,离酉时还差一刻钟,成田军的谈判代表已经来了,十几个人,骑马到了护城河外边,远远望着衍州城的北城门,在等待城门打开,我们这边的谈判代表出城去。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城门现在已经绝不可能从里面被打开了。

城门和瓮城之内都没有一个人,城门都用巨木顶着,还堆了许多石头挡着,城门甬道处则撒着许多黄豆,等他们破开城门冲进来时,又能撂倒一大片。

酉时正刻的梆子声响起后又过了一刻钟,城外等着谈判的人终于不耐烦了,在那儿大叫让开城门,让把我的头交出去。

但是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们。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放弃了,策马回到了自己的营地,然后就远远看见成田军那边开始有大动静了,他们排列好阵型,骑兵、步兵、簇拥着投石器和撞木,在逐渐变得昏暗的天色中缓缓朝衍州城靠近。

孙鸿光生气了,他要开打了。

二十万军队一起进发,扬起浑浊的尘土,踏步的节奏踩的地面都有微微震动感。

我这辈子哪儿见过这么大阵仗,站在城楼上看着这壮观的一幕时,连腿都有点儿发软,幸好我双手撑在垛墙上,才没被人发现,不然我堂堂司礼监掌印兼御前总管兼监军简直要丢脸死。

“弓箭手就位!”负责领导弓箭手的武官高声喊道。

上千名弓箭手齐刷刷站在垛墙一侧,每人一个垛口用来瞭望和放箭,而每个弓箭手的身旁,都蹲着一个兵士,等待着待会儿弓箭手放完第一轮箭出去后就迅速把倒在地上的穿着士兵衣裳的稻草人竖起来。

每个稻草人的边上又都有一块铁盾,弓箭手放完箭后会迅速下蹲,举起铁盾挡住自己和举稻草人的士兵,以避免被敌方射上来的箭射中。

“谢公公,什么时候可以放箭?”负责弓箭手的武官过来问我,“他们越来越近了,再不放箭他们要开始越护城河了。”

我看看天色,就快天黑了,但是还是不够黑,一抹血色残阳仍挂在天边。

“再等等,你去喊话,就说我先前反悔不愿意牺牲自己的脑袋去换谈判的机会,溜走了,但是现在又被你们抓住了,再次请求谈判。”

武官脸颊抽搐:“谢公公,这,这能信吗?孙鸿光可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哪能被你这么骗?”

“不信没关系,至少他们会停一停,会花点儿时间商量商量,等他们再下令,军队再动起来,能拖不少时间。”

武官去喊话去了,二十万成田军果然缓缓停了下来,犹如一只巨大的爬虫,缓慢地收起它的无数只脚,需要花的时间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