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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花事绘从容(出书版)(22)

五一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天气晴朗。

虞玮韬刚下车,就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吸引。正是蔷薇花开时节,小区西面的围墙上粉的花绿的叶瀑布一般爬满整片。安之就站在花瀑之间,微仰着脸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轻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纯白的长裙跟着飞舞起来,夕阳下的美景如诗如画。

良久之后,她才若有所觉地转过身来。视线相对,他还来不及收回恋恋的眼神,就见她提着裙摆小跑过来,末了还在他跟前轻灵地转了个圈。

长长的裙摆划出一个美丽的圆圈,她周身仿佛笼罩在光华之中,脸上的笑容明媚如怒放蔷薇:“漂亮吧?”

他不自觉地跟着她笑:“很漂亮。”

“真的?”

“真的。”想起第一次看到她时,她三两下爬门的爽利样子,今天这样长裙曳地的婉媚模样是他此前不敢想象的。

看着虞玮韬愉悦的样子,安之顿觉下午埋首衣柜淘了半天衣服的功夫没有白费。女孩子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你说男人他能穿条裙子跑你跟前来卖娇么?一想到此,安之颇有些洋洋得意,她拍拍虞玮韬的肩,语重心长的肯定他赞美的行为:“孺子可教,记得保持啊。”

虞玮韬只觉得一副美丽的诗画被人生生撕碎在眼前,他想悲剧的感觉大约就是如此吧。

一旁安之还在念叨:“女为悦已者容。看一个女孩子是不是对你有好感,就看她约会时有没有精心打扮一番。如果她有费心打扮,又微笑接受你的赞美,那么这事八九不离十了。怎么样,女孩子是不是很可爱?你刚刚是不是觉得心里很甜?”

在她拍他的肩之前,他心里确实抹了蜜似的,可是她拍肩的动作将他拉回了现实。原来她的精心打扮与巧笑嫣然不过为了上课所需,一想到此,虞玮韬莫明感觉一股失落:“看来你的打扮还不够用心。”

“什么?”安之怒了,“这可是我仅有的一条长裙了,压箱底级别的,你居然没感觉也不感动?”

个死玻璃男,刚才明明笑得跟什么似的,难道都是伪装出来的?

“这么容易有感觉,也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好吧,说得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安之爬进车,一骨脑儿将气撒在副驾驶座的玫瑰花上:“不是说过别买花了嘛。我们只是试验而已,这花拿回去又不能吃,浪费这些钱干嘛。”

年纪大的人记性就是不好。

转眼又见他杵在车外不动,她从窗口探出头喊:“再发呆也没有让你有感觉的美人,快上车吧。”

真是的,她已经尽力了,他居然还是没感觉。她又没多余的闲钱添置更漂亮的衣服,难道要换一个策略?

失去,原来只因曾经拥有。

本市最负盛名的旋转餐厅,不仅有最典雅的装修、最精致的美食,还有两小时俯瞰全城全夜景的地段与高度。原本这样的环境可以让这对伪情侣拥有一个浪漫的晚餐,可惜安之的觉悟太低,所以非常破坏美感。

自从看过菜单之后,她就深深地忧郁了。菜单上的数字如此惊人,她吃一口青菜就觉得少了几个钢蹦,啃一口龙虾,就觉得无数个钢蹦离她远去。这对一个负债者来说,是一种多么忧伤的感觉啊。

“不好吃?”

“你看,这里青山绿水、流水潺潺,如此修身养性之所,我们却在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真是罪过啊。”

虞玮韬与安之所坐的位子,单独位于一处山水小景之间,靠着窗,内外皆是美景,说不出的惬意与享受。安之的心思明明白白挂在脸上,虞玮韬哪里能不清楚:“浪费就更罪过了。”

“呃……”安之用筷子划了下小碗里盛的菌菇汤,开始纠结,“你说的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然后不等虞玮韬再劝,当机立断,“这样好了,吃一半,打包一半当明天的晚饭,一餐分成两餐吃,平均下来罪过就少了一半。“

虞玮韬第一次有种想晕倒的感觉。

以往只能在电视中看到的车水马龙,此刻就呈现在安之眼前,加之华灯霓虹,真有不夜城的感觉。

从52楼往下看,才明白这座城市原来已经这般繁华了。安之不由得轻叹口气,转回头就见虞玮韬也正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他微扬的下巴弧线完美,侧面的轮廓流畅得好似雕琢出来一般,找不出任何瑕疵。安之看着看着就有些失神,心里忽然很想试探地叫一声“大麦哥哥”。

是惊喜,是茫然?他还记得那个叫小米的小女孩么?

“想什么想得这么专心?”虞玮韬果然不凡,被安之盯了这么久,依然可以不受影响的保持他的斯文优雅。

安之收回视线,故作自如的夹一块龙虾:“想着要不要再吃一块龙虾。”不过夹得太快太急,龙虾没送进嘴就掉到了菜碟上,又骨碌碌滚至菜碟旁。

安之咬着筷子,眉头打成了结。捡,还是不捡?请相信此刻在安之的脑海里,这不是一块龙虾,而是一大串钢蹦,所以她一番权衡之后,最终还是将这一大串钢蹦送进了嘴巴。

这下轮到虞玮韬皱眉了。

“干嘛,菜碟是干净的,龙虾是很贵的,浪费是可耻的。”安之完全是“恶人先告状”。

“喜欢可以再点一份。”

“视人民币为粪土,咱们穷人可做不到。再说这要是搁小时候,掉地上的都能捡起来,拍拍灰尘塞回嘴巴里呢。”安之找到了说教的机会,又开始长篇大论了,“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很不习惯?其实人与人相处就是这样啦,有时候不是你好我好就大家都好了,真在一起,大概生活的细节平时的习惯会是最大的磨擦点。”

“听起来你好像很有经验。”

安之已经完全进入了自说自话状态:“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千万不能用显微镜看对方。优点用放大镜,缺点用缩小镜,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才能开开心心的。”

“你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失笑。

“那是,来,把手伸过来。”

虞玮韬依言,心里倒是好奇她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其实他们是有过比较亲密的身体接触的。她昏倒被换衣服那次不算,后面也还有被拦腰抱、被搀扶、被亲吻,更早之前他还帮她洗过澡,她也闯进浴室无意识地强看他洗澡过。但当安之伸出食指轻轻在他掌心来回划了几下,问他:“你有什么感觉?”时,却觉得那一刻好像有不知名的东西同时划过她心头,让她的心也有些痒嗖嗖的。

这……简直是□裸的挑逗。虞玮韬勉强保持淡定地缩回手,才不至于在她的指尖抽离他掌心时反握住她的手,声音中有抹不易察觉的艰涩:“什么意思?”

那种痒嗖嗖的感觉消失了,于是安之舒坦了:“没什么啦,看看你是觉得反感或勉强接受。”

“不清楚。”

“不清楚?怎么会不清楚?你是失感的人么?”这人的玻璃症状也太强大了吧。

“不是。”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将手复伸至她跟前,道,“可能是因为刚才的时间太短,接触面太窄的关系。”

安之飞了飞眉毛,索性伸出两手一上一下合抱住他的手,尽情揩油个够。让你时间短、让你接触面窄,这回满意了吧,想从良的玻璃男?

虞玮韬被揩油后的回答是这样的:“好像勉强可以接受,不反感。”看到安之饱含热泪的收回手,他又含蓄地追加一句,“感觉比上次似乎好了那么点。”

安之怒:“哦?听起来上次很委屈?“

“哎,助人为乐这是没办法的事。”

“助人为乐到咬人境界,该说你伟大么?”

“咬?”这真是一个值得反复推敲与验证的字眼。

安之“哈哈哈”干笑三声:“不是咬,难道还是亲吻么?”

一句话就在虞玮韬心里生生戳了个洞,血淋淋的,虞玮韬重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