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时计(13)+番外
“不麻烦不麻烦，您多虑了，进藤君在学校也帮了我不少忙。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
不仅是进藤美津子催促，藤原佐为同样期待藤泽千穗的到来，从上午就开始掰着手指数离约好的下午一点还有多久，进藤光不胜其烦，看佐为一脸欣喜的样子不忍心泼冷水，默默忍受。
藤原佐为格外幸福，不单是昨天下了两局棋，今天还有棋约，连续两天有棋可下，更是因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对手——
昨天放学后，他和进藤光一起去白川七段的围棋教室听课。
上课前，他和阿光在教室外闲逛。外头放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箱子，在那个有人在里头对弈的箱子里，藤原佐为找到了跟他一样追求神之一手的人，听同是围棋教室学生的老婆婆介绍，是传言最接近神之一手的塔矢名人。
即使在秀策的时代，也很难见到那种下法。他当即认可，这种下法，绝对不是普通的名人。
他还想接着观看塔矢名人天元卫冕战的电视转播，进藤光却大呼无聊，一点都不想看那种玩意，不如进教室坐着发呆。电视转播的棋赛，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盘面上，天元卫冕战这种双方皆有五个小时思考时间的慢棋，长考是常有的事，二十分钟没落子，盘面没有一点动静常见。偶尔切换画面也是切到参赛选手身上，对非围棋爱好者而言，自然觉得没意思。
尤其进藤光这样的初学者，欣赏太过深奥的棋赛是自讨无趣。
藤原佐为再看一会儿的请求没能得到同意，反而因进藤光对阿古田先生的第二次捉弄，惹怒了白川七段，被赶出围棋教室。双重打击让他愈发难过，进藤光被闹得没办法，作为补偿，同样为了进一步了解佐为的实力，听老婆婆的介绍去了车站前的围棋会所，和一个同样是六年级的男孩子塔矢亮下了完整的第一局。
对方棋力较藤泽千穗而言，更加可圈可点，明显有名师指点过的风范。虽不够成熟，但每步棋都很高明。藤原佐为认为，等塔矢亮长大以后，定会变身为猛狮，或化身为巨龙。
昨日接连遇到的两个小孩子，藤泽千穗和塔矢亮都是难能可贵的可塑之才，就是……
亏阿光和人家一样大，连棋子的拿法都不懂，早知道应该在那两个孩子的身上复活才对。算了，现在放马后炮也无事于补。
而且，现在最令他高兴的事，是又能下围棋了！
对耶！又能下围棋了耶——！
进藤光一瞥佐为的表情，从平静到生气，愤怒再到开心，变来变去，像个万花筒似的，甚是好笑。他被催促的烦躁霎时得到安抚，心情愉快地下楼，径直拉着藤泽千穗去他自个的房间。
进藤美津子在楼梯口探头问：“阿光，我等下端些茶和甜点来，你问藤泽桑喜欢什么口味的。要不还是全给端来，你们随便挑好了。”
“不用了，我们要好好学习的，妈妈你不要来打扰。”进藤光果断将房门反锁，要是母亲看到他下棋而非补习就露馅了。
藤泽千穗没有参与到进藤光和进藤美津子的对话中，她打开挎包，掏出装备，将便携棋具的纸制棋盘摊开。这是幼时在外为了方便和伙伴下五子棋买的，黑白棋子掺杂在一个塑料盒子里，需要另外分捡开来。她边将白子挑出来放在盒盖上，边解释：“家里有棋墩的棋盘太重，实在搬不来。昨天因为太兴奋，光记惦着下棋，没准备其它好一点的棋具，不好意思。”
这的确是她失策了，便携棋具最不占地方没错，但每次都需要将盒子里的黑白棋子分开十分不方便。明天去棋院现场报名，顺便买套便宜的棋具。
进藤光觉得藤泽千穗太过介意，老是道歉，便接话：“没事，佐为只要有棋下就很开心。”
藤原佐为自然不介意，他点头表示同意。进藤光虽觉得带棋墩的棋盘看起来古朴更有气势，但对这种简陋的棋盘也不会有异议。毕竟那种占空间的大物件，以小女生的臂力明显不可能搬到他家来，搬来只会让母亲起疑，不如这纸质的，不占地方还便于携带。
他帮藤泽千穗一起挑棋子，随口闲聊：“昨天，我们去了车站前的围棋会所，和人下了一局，数格子真的好累。”
“车站前的围棋会所，六楼的那所？”据藤泽千穗所知，应该只有兴趣班隔壁六楼的那所。
进藤光诧异道：“藤泽，你知道呀。你去过？”
“没有，我在那旁边上汉语兴趣班。”
“诶，你还学中文。”进藤光瞪圆了眼睛，学习、课外知识、围棋、中文，无论哪一项都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而藤泽千穗全数兼顾。
“感兴趣嘛。”藤泽千穗回避可能会冷场的话题，“我听说紫水是一位高段棋士开的，那位棋士和门下弟子常去那里下指导棋。不少棋客慕名而来，所以整体实力挺强，秩序不乱。有人曾让我有空去试趟水，但我一直没空。至今不知道是哪位高段棋士开的。你可以带藤原老师多去那里对弈看棋，应该是个下棋的好去处。”
会所再有来头，里头的棋客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昨天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同龄人，进藤光嫌弃：“幸好昨天运气好，碰到一个同样六年级的男孩子。和老头子下棋一点都提不起劲。”
要习惯进藤光对围棋的态度，她告诫自己，对老头的话题避而不谈：“那辛苦你了，进藤君。棋局怎样？”
“佐为执黑，赢了两目。”
“两目？”
没有半目的存在，她立刻意识到藤原佐为和进藤光都还不知晓现代围棋贴目的规则，补充：“这一百四十年间，围棋规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比如贴目。因为先手的黑子比较有利，所以规定白子一开始就能获得五目半。也就是说，如果盘面是五十目对五十目，白子就以五目半赢得棋赛。执黑不算上贴目赢了两目，藤原老师是下的指导棋吗？”
“指导棋？”进藤光发愣，又出现了他不懂的名词。按藤泽千穗的说法，不算贴目黑子赢了两目，算上贴目佐为就输了三目半，佐为的实力到底该如何衡量。
藤原佐为解惑：“所谓的指导棋，目的是引导对方下出正确的棋路。不用言语交谈，让一步步的棋去诉说一切。指导者绝对不会为了赢棋而胡乱下棋。即使蛮横赢得比赛，也没有任何利益。阿光，上次的对弈，我并没有使出全力哟！对方只是个小孩子，我没有认真下棋。”
“原来如此。不过那只是普通的小孩，佐为比他强也是理所应当的。”
就算只能听到进藤光的话，藤泽千穗单依靠猜测自行补全两者的对话，她和藤原佐为下过一局，亲自感受过对方的强大，头一回同意进藤光的观点：“藤原老师的实力毋庸置疑，他可是公认围棋史上最强的棋士，我们的同龄人当然不可能战胜他。”
藤原佐为感到挫败，进藤光不省事就算了，怎么藤泽千穗也掺和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