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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妖怪一样自由(17)

林怒辉拉着他用力一扯:“你鬼迷心窍了?那小子是你什么人?你知道他干什么了?他从我眼皮底下抢走萌芽之灵,你就算不交人,灵石给我,这事算完。”

丁建书无奈地一摊手:“萌芽之灵被他不小心吃了,总不能杀了他吧?”

林怒辉提醒他:“未必不能杀了他,扔到火烧云里炼几天,还是一块好好的灵石。”

丁建书脸沉下来:“他还没有成年。”

林怒辉冷笑一声:“吃尘婴,抢灵石,跟朗日一路的,这不像小孩子做的事吧?建书我告诉你,这事你担不起,这个小子你非给我不可,你老老实实交出来,算是你交的;你非揽着这事……到时候吓坏了尧尧我不负责。”他的意思很明白,丁建书不交人,他就要下手明抢了。

丁建书不吃他这一套:“你敢。”

林怒辉只想抽他,丁建书拼了老命要和公会翻脸,还真是麻烦。林怒辉气得跺脚:“你什么毛病!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今天刚认识。”林怒辉正要发飙,丁建书忙接着说,“怒辉,我问过尧尧,宁也雄一见到他就塞给他一张幻空之印;带着他走了一圈,给了他一块萌芽之灵。这孩子有什么了不得,我没看出来,但是朗日当年挑人的眼光是出了名的毒,他看上了杨问,又把他放回来,这里头一定有蹊跷。”

“这理由不够,建书,你一定还瞒了我什么。”林怒辉耿直但是不傻,丁建书号称是老落日之后最谨慎的妖怪,没有十足的理由,他不会引狼入室。

丁建书欲言,又止,只再问:“你信我一次,成不成?”

“我考虑考虑。”林怒辉揉了揉额头:“你就喜欢把简单的事儿弄得特复杂,这几天别让那个小子乱跑,他跑了我唯你是问。”

“好。”丁建书点头松了口气。

“对了建书,别怪我不提醒你。让他在你家呆两天没问题,不过你自己要当心。”

“笑话,他总不至于能伤得了我。”丁建书按捺不住一声长笑。妖怪世界的神经末梢实在是太敏感了,说破天去杨问也就是一个半大小子,这样的过分紧张只能说明,老兄弟们已经越来越不自信了。

第7节 靠近火源的易燃品

九月一日,每个莘莘学子的梦醒时分,那是妖怪回归人类日,人类变身非人类日。

林舜无精打采地开学了。

高二开学本来应该是很精彩的,如果没有宁也雄那档子事。

“嘿,林舜,暑假过得怎么样?”有女生甜甜地招呼,“过来看,陈西西暑假去海边拍的照片!”

“嗯。”好像还是泳装照,那又怎么样?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林舜——快来快来,代强又转到我们班了!”

“嗯。”那家伙是初中班队的铁后腰,他们踢配合一直踢得特别好,那又怎么样?足球,渺小人类的无聊运动啊。

他就这么一路哼哼哈嘿地走到贴着自己名字的位子上,也不看脏不脏,一屁股坐下。

宁也雄那副嘴脸始终在脑海盘旋——“我看他在梦城市混不下去了”——那件事情过去三天了,一直就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是已经立案了呢,还是被搁置。他脑子里就像有颗定时炸弹,秒表在倒计时,滴滴答答,稍微碰一下就会引爆。

“林舜,不舒服啊?不是中暑了吧?”班主任赵老师走过来。这是一位年轻干练的女教师,素来很有威望,平时像个和蔼可亲的大姐姐,发起飙来教导主任也要怵她三分。

“啊,赵老师,我没事。”林舜回过神。

“哦,那这样,这个学年我们班同学调整比较大,我想,数学课代表和学习委员你还是继续担任。然后班长呢,我也希望你继续做下去,会不会耽误学习?”林舜是尖子生里的尖子生,连老师都不太希望他的工作影响学习。

“不会,赵老师放心,没问题。”林舜显得阳光又乖巧。

“对了,有个新同学你多关照”,赵老师回头招呼,“来,杨问,你坐这儿。”

林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杨问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小子长头发剪短了,干干净净的白t恤,几天不见,赫然一副文静好男孩的样子。

“你来干什么?”林舜声音压得很低。

“上学呗,我总不是来开演唱会的。”杨问的书包看起来很眼熟,和自己的一个牌子。

“宁也雄呢?”林舜逼问。

“宁氏传媒集团公司总裁,总部地址在中心大街17号,这个是他的手机。”杨问右手裹着厚厚的纱布,左手写下一串号码,推过去。那意思非常之讨打——他就在那儿,有种你去单挑吧。

“萌芽之灵呢?”

“不小心吃了。”

“你别找事。”

“我哪敢。”

“瞧不出啊,拽起来了。”林舜上下打量,杨问的衣服也有那么一点点眼熟,大了,也旧了,更像是一个中年人的日常穿着。他立刻明白:“找到新靠山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跟那个人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是怎么转进来的?”林舜不屑一顾,“少跟我装可怜,两边的好处都拿着,然后变成我欺负你?有本事坦坦荡荡跟我说,你是凭本事考进来的?”

林舜一句接着一句,杨问从坐下就开始皱眉头。

“我也不知道。”杨问是真的不知道,至少想装作不知道——可是,从十三中转到实验中学的难度和从某个民办技术学院转到清华北大差不多,能够在三天内办妥的、和自己有那么一点关系的,他打破头也想不到第二个人。可他能怎么办呢,学籍已经转了,他一点都不想退学。

杨问深呼吸,临来的时候丁建书一再告诉他,林家父子是嫉恶如仇的脾气,但是都不坏,只要等一等,林舜会发现他的好的。杨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说出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话:“喂,给我个机会。”

林舜有些许心软,嘴里还是很硬:“给你机会?上次是吃尘婴,这次是找宁也雄,我都不知道你下次能干出什么。”

杨问慢慢地说:“我不敢了,我改。”

“好吧。”林舜宽宏大量地一笑:“公会我做不了主,回去我问问我爸,你这段时间表现好点,别犯我手里,记住了?”

杨问张嘴想骂句粗话,他咬着舌头,一遍一遍告诫自己,忍着忍着忍着,忍一下就都好了。

“我说你记住没有啊?”林舜还在反复确认。

杨问那股火快要憋不住了,这样上学有什么意思?屈辱死了。就在他快要发飙的当口,班主任拍了两下手掌,全班恰到好处地鸦雀无声。

“同学们,我们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不能象高一一样贪玩,要抓紧时间……”班主任巡视完毕,走上讲台,照例开始她激情澎湃的开学演说。读书嘛,每年开学都差不多,小学高年级的时候,老师会说你们不是一年级小孩子了;上了初中,老师会说你们不是小学生了;然后就是你们不是高中生了,你们不是学生了……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升升级,一不小心,就会有人提醒——你不是年轻人了。

班主任从高考任务谈到集体荣誉谈到人生理想,最后任命了班干部,然后班干部们跟着老师去抱新的课本。

林舜照例是班长兼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语文课代表叫做刘凯容,还是校刊编辑,校刊编辑的意思通常就是每逢中秋节写一篇《中秋节的起源》,每逢重阳节写一篇《重阳节的由来》,然后隔三岔五地来篇“随想”,肯定会扯到人生的意义;文艺委员叫做方芳,由于她的保留曲目是《青藏高原》,所以绰号又叫“呀拉吼”,多才多艺,会用手帕把火柴变没了,还会用口琴吹《三套车》;体育委员叫做雷垒,特长是每次校运会就一脸忧患地坐在某同学面前,放上一罐啤酒,打开了,眼神直愣愣地一直到人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