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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眼(136)

作者: 鸦无渡 阅读记录

唐星辰立马扑过去以牙还牙。

两人没正形地胡闹许久,最终那些衣服还是成功被熨回了原本的样子。

应程发了半晌呆,倏然起身,捞过沙发上的外套和鸭舌帽,一起抓进手里。

一个中午过去,外面又下起了雪,体感温度不升反降。

应程裹好羽绒外套,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压低帽檐,迎着朔朔风雪出了门。

他先到商场里,买了一套休闲冬装,而后进了早上刚去过的私立医院。

站医院大厅等了大约半小时,等到了一脸匆匆赶来的路倏。

路倏以为又出什么事了,下车后还是用跑的,气喘吁吁问:“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在电话说?”

应程把装着衣服的纸袋往前一递,说:“帮我把这个送给他。”

路倏:“……”

“你这么着急把我叫来,就是为这个?”路倏气笑了,想揍人的眼神落在纸袋上,“他没衣服穿要冻死了?”

“还有一件事,”应程说,“能不能帮我把他带出来?我想见他。”

路倏一哽,语塞住了。

沉默三秒后,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过纸袋乘电梯上楼。

医院顶楼天台。

宽敞的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雪,鲜少有人踩踏,一脚下去能瞬间盖过小腿。

一个身穿白色羽绒服的高大男生,迈过铁门槛,踩进了蓬松冰凉的冬雪里。

唐星辰踢了踢碍事的厚雪,踢出一条小路。

走到天台中间,扭头朝四处观望,没发现自己要找的人。

手里握着路倏的手机,他正想拨电话,屏幕一暗,有电话进来了。

唐星辰心尖一颤,连忙接听,放在耳边:“你在哪儿?”

“转身。”电话里的声音说。

唐星辰依言,原地转了个方向。

下一秒,看见了对面天台上,立着一个黑色身影。

他要下楼去那边,电话里的人却说:“别过来了,就这样。”

对方听似平稳的语气里,藏了股说不出的落寞。

唐星辰身形一停,抬头凝望对面。

应程站在漫天雾雪里,大雪在周身降落,一袭黑衣被朦胧的白色覆盖。

样貌变得不清晰,只余两种迥然的颜色交织,形成了一幅单调又孤独的水墨画。

他戴着鸭舌帽,外套自带的兜帽又叠在了上面。

帽檐压得低,遮住了部分狭长好看的眉眼,突显出下颌锋利的线条,以及弧度欠缺的薄唇。

相较于平日的冷酷,此时倒给人一种无比薄情的距离感,好像靠近就会立马消失。

应程颀长的手指捏着电话,放在耳边,另一手拨弄墙台栏杆边的雪,沉沉开口。

“伤还疼不疼?”

唐星辰往前移了几步,也靠近栏杆,视线始终抓着对面的人不放。

“疼啊,怎么不疼?”他说,“想抱你止疼,你还不愿意让我过来。”

两人距离说不上远,可中间有着上百米的高度。

仿佛一条越不过去的沟壑,没有感情地横亘在中间,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应程目光穿过帽檐下方的阴影,投到对面,静静端详眼前的人。

唐星辰完整地穿着他买的那套衣服,衣服很合身,也很适合唐星辰的风格。

亮眼的白色不仅没压过对方气质,反而更进一步衬托出他鲜明惹眼的样貌,将漫天的大雪都比了下去。

只是天台风大,不小心吹开了他的衣领,露出缠绕在颈间的绷带,同样白得刺目。

应程猛然一闷,心口泛起钝痛。

“怎么不讲话?”唐星辰问。

“衣服喜欢吗?”应程任凭那股疼痛蔓延,神色如常说,“挑得急,没仔细看。”

“喜欢。”唐星辰答得很快,“很喜欢,特别喜欢。”

应程不再看他,垂下眼睫,右手依然在拨弄墙台上的雪。

他慢声说:“原本想带你晒太阳,但今天雪下得更大了。”

今日不止风雪凛冽,雾也很重。

灰蒙蒙的埋在眼前,像天上聚成团的乌云,拨不掉散不开,容易让人寻不清方向,半路跌倒。

唐星辰说:“没事儿,以后有的是太阳,我们可以晒很多次。”

“我很早前说过,不会让你走。”

应程偏头,手机夹在肩膀上,腾出两只手一起摆弄那团雪。

“滑板可以不滑,配音也能停,但唯独是你,怎么都不行。”

他双手握住寒雪,冷意渗进皮肤里,指尖冻得通红。

唐星辰注意力不由被分过去。

少顷,他看见对方缓缓松开的十指下,冒出了一个没有脸的小雪人。

小雪人浑圆的身体表面,只有一颗白色星星,以及一轮白色弯月。

应程说:“唐月亮,出太阳的时候,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正文还剩三章,明天开始日更到完结

第70章 见月明

那日过后,唐星辰身体逐渐恢复无恙,被唐世德强行带回了颐宁。

并向学校请了假,申请期末缓考。

十二月年末,最后一天,应程顺利渡过学校期末周,完成了全部考试。

但他并未急着离开首都,手头上好几个配音项目没做完。

春节即将到来,时间紧任务重,整天除了录音棚就是录音棚,腾不出半分空闲。

原本说要提前结束旅行,自己先回颐宁的秦歆竹,也被无意中打乱了计划。

元旦期间,秦歆竹接到来自应老太太的电话,得知了应廉出事的始末。

对方在电话里平静地告诉她,应廉做了哪些事,落到了何种下场。

并问是否约个时间出来,双方见一面,他们当下就在首都。

秦歆竹考虑了几天,瞒着应程,独自出门赴约。

见面的地点由应老爷子做主,约在了一家关押应廉看守所附近的茶室里。

秦歆竹抱着满心怨恨前去,盘算要给那对老夫妇一个下马威。

他们培养出来的变态,又一次伤害了她儿子,她死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然而真正到了茶室门口,秦歆竹见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两人时,不由愣了神。

如若不是朝夕相对了几十年,她险些要认不出来,那两个鬓边斑白的老人,会是应家以往古板苛刻、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他们背部呈现出佝偻形态,仿佛忽然迈入垂暮之年,神情沧桑眼球浑浊,需要互相扶持着才能蹒跚行走。

应老太太曾经梳得一丝不苟的乌发,变为了草草打理、碎鬓散乱的白发。

昂扬大半辈子从未低下的头颅,现今也颔起了首,不见当初的高姿态。

而应老爷子身边,没有殷勤周到的司机,没了贴心吹捧的下属,也没有谈笑风生的至交。

过往风光无限的时日,在短短几月内一去不复返,他们成了两个老人。

与普罗大众一样,为了犯罪的儿子艰辛奔波,无依无靠的两个老人。

秦歆竹在原地停留许久,目送他们走进茶室,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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