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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眼(15)

作者: 鸦无渡 阅读记录

完全不掩饰要和她对着干的心思。

“滑板扔出去。”秦歆竹吩咐王阿姨。

“扔出去?那怎么行,”应老太太说,“直接砸烂丢了,以后这种东西不允许出现。”

王阿姨听从指令,拿起滑板走了出去。

应程没阻止,看都没看一眼。

滑板扔了后,四个长辈再次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从头到脚数落得狗屁不是。

应程一言不发。

无论是直白的、委婉的,亦或是指桑骂槐的。

他照单全收。

直到没人出声了——

应程才开口,语气听上去心平气和:“说完了是吗。”

他迈开脚步,一步步靠近中间那张玻璃茶几。

“你们——”

应程拎起茶几放着的烟灰缸,在手里掂了掂,而后猛然砸向沙发上方的墙壁,“算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脚踹在茶几边缘:“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茶几瞬间移位,发出尖利刺耳的刮擦声。

摔出去的烟灰缸硬生生碎成两半,一半差点砸在应老书记金贵的脑袋上。

大家没料到他会突然爆发,当众又踹又砸的,表情不约而同从震惊变为了震怒。

在其他人尚未开口前,秦歆竹倏然起身,三两步冲到应程跟前。

耳光就那样下来了。

她吼道:“谁给你的胆子?!”

应程脸偏到一边。

其实不痛,秦歆竹没使多大劲儿。

然而身体里所有暴虐的情绪,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这是他长到这么大,第一回 挨了亲妈的巴掌。

半晌,应程回过头。

无声无息地凝视秦歆竹。

方才眼底涌动的戾气,好像被碾灭了般不见踪影。

眼珠黑漆漆的,融掉了鲜活的色彩,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头顶白炽灯照进去,星星点点,是深埋于里的失望。

秦歆竹再一次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丝毫不留情面地打破了应程对“母亲”这个角色,仅存的半分幻想。

他转身,没再顾忌任何人,离开了这栋屋子。

孑然一身。

滑板被折断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他什么也没带走。

第9章 牛角尖

手机里跳出一条房东发来的消息。

-确定哦?确定就不能随便改了。

应程回复。

-确定。

-好,那先交四百定金吧。

应程将钱转过去,房东又发了些合同里的注意事项,他没再看。

这房子早在半年前便选好了。

一居室,一个月房租八百,加上水电费两百,卡里的存款足够撑到他上大学。

楼下对面街道就有公交站,交通出行也方便。

是目前来说最合适的一间住所。

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租,现在倒是不用纠结了。

应程熄掉屏幕,拿过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熟练地咬进嘴里点上火。

他缓慢吸了一口,烟尾变得猩红,烟丝燃成黑灰,却没有白雾从口鼻飘出来。

应程尽数吞进了肺部。

微微咳嗽一声,再面不改色继续抽下一口。

房门被推开,罗天锡让满室的烟味儿熏了个够呛。

他瞥见烟灰缸里数不清的烟头,踢一脚坐在地上的人:“玩命呢?抽这么多。”

“两包。”应程弹了弹烟灰,“没多少。”

罗天锡走向墙边把窗户打开,跟着倚到应程身旁,席地而坐。

“租好房了?”他问。

“嗯,明天签合同。”

“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罗天锡背靠床侧,“我这容不下你了?”

应程又吞了口烟,被罗天锡瞧见了,一巴掌挥胳膊上:“干什么,想自杀?”

他置若罔闻,回答上一个问题:“你这里太小,住两个人挤。”

“得了吧,”罗天锡说话往人心窝子里戳,“以你现在的存款,别说两室一厅,租个一室一厅都够呛吧?还得抠抠搜搜着用,谁知道那一窝子神经病哪天又发疯断了你学费。”

应程没搭腔,只道:“反正租了。”

罗天锡犟不过他,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除了最后骂几句姓应的神经病外,也没再坚持下去。

对方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表面上看着又酷又拽、目中无人。

实际特别爱钻牛角尖,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没那么容易放下。

脾气死倔不说,还要一遍遍自虐般去求证。

求证别人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罗天锡百思不得其解:“我怎么就跟你这种小屁孩混一块儿了?”

应程淡淡提醒:“你和我同年。”

“同年怎么了,我比你成熟。”

罗天锡一点没不好意思:“当初要没有我,你打得过那帮人?”

他是在四年前认识应程的。

那时候他从福利院跑出来没几年,为了混口饭吃,给街上地霸当狗腿儿,练就了一身打架不要命的本事。

年纪虽小但下手够毒,在混混堆里混出了一点名头,被派去收中小学生保护费。

收了两天就不想干了。

欺负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鬼头很没劲儿。

罗天锡蹲在墙头,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这份差事糊弄过去。

转眼看见应程被一群嬉皮笑脸的红绿毛非主流,粗鲁地推搡进了巷子里。

彼时应程还是个名副其实的乖宝宝。

被小流氓拳脚相加,兜里唯一的五块钱也被抢走。

却从头到尾没还手,吭都没吭过一声。

小流氓警告他明天多带点钱来,朝腿上踹了两脚,得意洋洋地离开。

同样的事情连续上演了一周。

应程每天只带五块钱,小流氓们失去了耐心,下手没注意分寸,人缩在墙角不动了才意识到后果严重性,慌慌张张地溜了。

等到身影消失,应程张开双眼,没事人一样爬起来往外走。

蹲墙头上冷眼看了几天戏的罗天锡,心道这小子窝囊得出奇,家里父母也全是瞎眼货,孩子在外被欺凌了一周居然没发现。

好奇心作祟,他偷偷跟了上去。

应程走进大院,结果没过多久又出来,站院子外蹲起了马步。

罗天锡万分惊讶。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应程之所以要蹲马步,是因为丢了生活费,且超过了规定的到家时间。

没人关心他带回去的一身伤,也没人问他为什么钱不见了。

在应家,只要违背了“应家子孙后代”这个身份该有的规矩,无论出于任何原因。

应程第一时间得到的不是在意,而是惩罚。

罗天锡多管闲事出手帮了把,替他教训了流氓一顿。

不为别的,在他的认知里,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被周围人捧着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从没一个像对方这样。

更何况应程住的地方,还是有钱都买不来的高门别院。

所以罗天锡太好奇了。

后面只要路过应程学校,放学了他就偷偷跟上去。

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哪天又会被赶出来蹲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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