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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客(23)

作者: 半缘修道 阅读记录

“父亲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韩璧君道:“他是什么身份,别说进咱家的门,就是在门口站一站,父亲还觉得脏了咱们家的地呢。”

“我不需要他的同意。”韩龄春神色淡淡。

韩璧君神色有些复杂,她觉得自己与韩龄春真的像,同样的叛逆逃家,又同样喜欢上姓陈的。她或许不理解韩龄春对陈岁云的喜欢,但是一想到陈玉华,韩璧君也有为他对抗父亲的勇气。

韩璧君不自觉笑了,“伟大的爱情。”

韩龄春看过来,韩璧君道:“是说我自己。”

韩龄春兴致缺缺地挪开目光,韩璧君问他,“那么,看在我们如此相似的份上,你有对我的忠告吗?”

韩龄春目光望向远方,“言出必行,说得出就要做得到。”

韩璧君皱起眉,“像是爹会说的话。”

韩龄春翻了一页书,“你不可否认,他的一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第18章

韩龄春初见陈岁云的时候,陈岁云正值人生最低谷。他坏了嗓子,不能再唱戏,从戏班子流落到长三堂。

韩龄春正处于最好的时候,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只差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离开上海,天高任鸟飞。

跑到长三堂是他计划的一环,他打算在这里花光所有的钱,然后纵情声色气一气他家老爷子。

那时候长三堂最红的人是陈岁云的师父白海棠。那个人,明明是个男人,却秾艳妩媚至极。陈岁云没有学到他的半点妩媚,他第一次露面的时候,眉眼都是凶狠的。

有人喜欢这样漂亮凶狠,宁折不弯的人,开出的价钱很高。韩龄春漫不经心地跟他打擂台,到后头两边的人都来劝。

“你这样做属实有点坏规矩。”

韩龄春才不管什么规矩,他又不打算在上海待多久。

最后陈岁云给了韩龄春。

韩龄春在上海无事可做,就每天跟陈岁云鬼混,到后来索性就住在陈岁云屋子里。

陈岁云因为不能唱戏,报复性地把以前不能干的都干了,抽烟,喝酒,口味重的烧烤,糖分高的蛋糕,每天就瞅着那点进嘴的东西。

韩龄春比他变态多了,他刚失去父亲的束缚,一点道德底线都没有。他哄陈岁云喝酒,喝得烂醉,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然后随心所欲地摆弄他,什么鞭子绳子都跟他玩。等陈岁云醒过来就恼羞成怒,他跟韩龄春打架,打的床板都裂了,被韩龄春摁在墙上弄。

“我本名叫陈凛,凛凛岁云暮的凛。”陈岁云躺在他怀里,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我师父说,凛这个字太尖锐了,在这行里,要软下腰才能活,所以给我改名陈岁云。”

他摆弄着韩龄春的手指,“可我很喜欢陈凛这个名字。”

韩龄春摩挲着他的腰,道:“陈凛好听,陈岁云也好听。”

陈岁云咬住他的手指,咯吱吱地笑。

短短几个月,陈岁云迅速被催熟了。放纵的感觉令人着迷,如果没有年轻时的荒诞放纵,想必陈岁云不会是现在的陈岁云。

可实际上,这是属于韩龄春的冒险,陈岁云在其中甚至算不得一个爱情故事。

后来,韩龄春终于找到了机会离开上海滩,他把所有的东西,爱吃的点心,没喝完的酒,丢在床角的衬衫,兜里的烟,钱,回忆都丢给了陈岁云,像一场飓风一样离开了。

“你会回来吗?”陈岁云问他。

韩龄春被即将到来的自由冲昏头脑,他捧着陈岁云的脸与他接吻,随口道:“当然。”

陈岁云不想与他接吻,他紧紧抓着韩龄春的手。风真大,吹的陈岁云眼都红了。

可韩龄春只看向驶来的大船,没有看到他红了的眼。他挣开陈岁云的手,轻巧地跳上船,从陈岁云的人生中消失了。

夜色深深,陈岁云精疲力尽,倒在大床上。年轻的时候不养生,到这个年纪就要后悔。陈岁云从腰往下都是麻的,小腹酸得他难受。

韩龄春心情很好的松开陈岁云手脚上的绑带,陈岁云叫了一声,道:“小腿抽筋了。”

韩龄春坐起来给他揉腿,道:“你每天也跑跑跳跳的,怎么体力还这么差。”

“就您体力好。”陈岁云阴阳怪气他,“我劝你也收着点吧,以后有你有心没力的时候。”

韩龄春笑了笑,道:“你不觉得比以前,我已经很克制了吗?”

陈岁云没说话,韩龄春看去,陈岁云阖着眼,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韩龄春把被子给他盖上,躺到他身边,注视着他。

比起十年前,陈岁云沉稳内敛了很多。他本就不是个放纵的人,十年前的行事大半是因为受了韩龄春的影响。韩龄春一走,陈岁云又变成了被很多东西压着的,沉甸甸的陈岁云。

“阿凛。”韩龄春叫他,伸手去摸他的眼睛。

陈岁云忽然动了动身子,转过身背对着韩龄春,睡得安然。

韩龄春没有摸到他的眼睛,周身陡然间阴沉了下来,也不管人醒着还是睡着,蛮横的将他揽进怀里。

两个人的心跳声渐渐重叠,如果还有人在这时候装睡,这一幕就太貌合神离了。

第二天清晨,韩龄春有事出门,很早就起床了,早饭也没吃。陈岁云陪他,道:“正好我回书寓一趟,拿几件常穿的衣服。”

韩龄春点头,说安排车送他。

韩璧君听见了,也要凑这个热闹,跟着陈岁云去陈家书寓看看。

韩龄春同意了,陈岁云也就应承下来。

韩璧君跟着陈岁云走进天井,窄窄的天井,抬头能看到屋檐边的瓦。韩璧君自小生活在四合院里,看惯了四合院里宽敞的院子,很是不习惯这样狭窄的天井。

这是清晨,书寓里很安静,陈霜华等人估计还在补觉。阿金出来迎陈岁云,看见跟在陈岁云身后的韩璧君,有些犹豫的问道:“这位是?”

“这是韩家五小姐,”陈岁云道:“你去准备热茶瓜果,请五小姐楼上坐一坐。”

“是。”阿金应了声。

韩璧君背着手打量着客堂,道:“你不用忙,我自己看看好了。”

“楼下没什么好看的,布置的也粗糙,请楼上坐。”陈岁云提衣上楼,韩璧君跟在他身后上楼。

楼梯直对着亭子间,上次陈霜华把亭子间装修了,换了盏花里胡哨的彩灯,中央一张台球桌,旁边一张矮柜里上放了六个雕刻花纹的玻璃杯。

二楼的待客间刚刚收拾好,陈岁云推门进去,还有一股混沌杂乱的气味儿。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散味儿。

“我能拍张照片吗?”韩璧君拿着小巧的相机,在研究墙上壁纸的花纹。

“这有什么好拍的?”陈岁云道:“你随意就是。”

韩璧君拍了一些照片,“到此一游嘛。”

陈岁云没再说什么,出了待客间继续往前走,就是陈玉华的房间。房间的门开着,陈玉华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在练交谊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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