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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逊女王(70)

红还是点了点头。

斐迪南禁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了。

这个东方的女人沉静安寂,即使是刚才,梅迪纳差点儿要杀死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站着。其实,在斐迪南的私心里,多么希望她能做出一些更激烈的举动来。

红好像一眼就看透了梅迪纳绝不会伤害到斐迪南,她懂得审时度势,安静地站在保护者之后,不会走出来承担无畏的伤害。

她知道得太多,表达得太少,隐忍的能力又太强,这也难怪梅迪纳一心想要除掉她吧。

有时候,沉默的力量,也是让人畏惧的。

薇娅不是沉默的女人,她已经反反复复澄清了许多遍。西德看见斐迪南,就像看见救星一样。

其实薇娅也是很优秀的女子,可惜这里的女人强悍的太过强悍,美丽的太过美丽,聪慧的太过聪慧,也就不免显得她浅显无光了一点儿。

“我和伊芮亚大婶说,西德这个昧良心的干了那事,然后就……”

斐迪南和红对视一眼——伊芮亚。

“后来伊芮亚大婶带我去找西德的时候……”

斐迪南和红第二次对视——又是伊芮亚。

“伊芮亚对西德说……”

斐迪南打断了她的话:“你说的伊芮亚我好像听说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红,去把她的资料替我找来。”

红摊开手,意思是没有。

斐迪南诧异:“没有?一个土著女人居然能和我们打交道,而且还有胆子教唆西德去找梅迪纳的女人?走,我们去查查,这些年她到底在做什么样的生意。”

梅迪纳和斐迪南这些年已经逐步发展出八路军团。

第一军团,是精心挑选的梅迪纳和斐迪南的亲侍冥卫军;

第二军团是冥灵军团,也就是直接从冥界召唤出的力量;

第三路军团是死灵军团,是新死的灵魂,尚没有自行修炼出的冥力,依靠梅迪纳的赐予获得战斗力;

第四路军团是白骨军团,基本是以当年达马的残军为基础渐渐整顿起来的;

第五路军团是灵兽军团,是鸟兽一类的死灵力量;

第六路军团是吸血军团,迭戈为首领;

第七路军团,是当年的海盗游戏中剩下来的瓦尔德兹家带来的卫兵和骑士,以及渐渐搜索到的雇佣军,由斐迪南统帅;

第八路军团是预备军团,主要是一些准备接受考验的土著、叛变精灵等等。

八路军团的地位基本也是按照这个顺序排列的,一律遵从冥王的指挥,而斐迪南则是无冕之王,两人之间的关系纯粹依靠信任来维系。

斐迪南大踏步向城后一片阴冷荒凉的黑石建筑走去。

嗯,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里。

和大多数当权者不同的是,梅迪纳和斐迪南小心翼翼地不涉及对方势力的范围。而第八路军团由于地位特殊,人员混杂,介于人类和冥灵之间,往往会被两人同时忽视。如果说魔鬼城里还有一小片空白,那么应该就是这儿。

这里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监狱。每一百个人被塞进一个黑黢黢的石屋里,冥灵队长只需要站在屋外赞美天空和大地——总会只剩下一个人走出来,那个人,就是他们要挑选的对象。

至于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什么心计,冥灵队长们懒得过问。不过是寿命百年的人类,没有经过任何训练,再强悍又能强悍到哪里?

血腥气、浓臭的腐烂气甚至排泄物的气息融为一体,熏得人头脑发晕。斐迪南关切地扫了一眼红,她的脸色还是一样的苍白镇定,比幽灵还缺少反应。

“陛下——”

“殿下——”

“亲王——”

“元帅——”

“将军——”

幽灵们纷纷站起,大声向斐迪南致敬。

啧啧,梅迪纳长期以来没有给斐迪南一个确定的称号,瞧瞧这称谓混乱到了一个什么地步。斐迪南头上开始隐隐冒汗。

“开门。”他随手指向一扇大门,命令道。

门打开了,里面的惨叫忽然中断,那些血红的眼睛一起瞧向斐迪南。

两个黑卷发红皮肤的健壮男人正努力把一个小男孩塞进满是倒钩的皮袋中去,那男孩拳打脚踢、撕咬头撞地不肯就范,眼里有受伤小兽般凶狠的光。

斐迪南拿过皮袋——确切地说,那是个椰树纤维编织成的袋子,里面有无数细碎犬齿一样的倒钩,但倒钩和皮袋都已经被紫黑色的血液染成了肮脏的颜色,看上去像一张巨大的口,择人而噬。

“这是……”斐迪南回头,“嗯?”

冥灵卫队长点头回报道:“把人装进去,抽打,很快就只剩骨架——殿下。”

斐迪南四下看去,数不清的刑具和武器堆在角落:各种剜割内脏的利刃、盛放血肉的器皿、敲击骨髓的钝器……他吸了口冷气,回头:“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卫队长回禀道:“伊芮亚她们送来的——她们每次送人来的时候,都会顺便带来些新鲜的小玩意儿。”

“每个房间都是这样?”

“是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

“唔……记不清,大约有一年了吧。”

“这是我的失职。”斐迪南尽力不让情绪的波动显露在语气中,“传我的命令,所有房间一概停手,我不想再看见这样的虐杀。去把伊芮亚的进出记录一起拿来,快!”

冥灵队长一迭声地答应,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斐迪南摸了摸那孩子的头:“你几岁了?为什么要来这儿?”

那孩子猛地抬起头——他的皮肤是淡褐色的,眼睛却是纯澈的蓝色。他用天真清脆的嗓音回答:“我六岁,我来这儿是为了……”

他忽然蹿了起来,一口咬向斐迪南的咽喉。

斐迪南皱着眉,闪了闪脖子。

那孩子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上,用尽了一个六岁孩子的全部力气。

周围的人大声呵斥着要冲上来,斐迪南伸手推开他们,把那孩子抱在怀里,连同自己流血的伤口:“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一点儿,你就咬着好了。但是孩子,我还是想要知道,你为什么来这儿?”

炽天使之剑感受到进犯的气息,想要跳出剑鞘,斐迪南一手按着剑柄,一手轻轻摸着那孩子的头发。那小小的身躯几乎全是骨头,冰冷的,颤抖着,终于呜咽起来……

“唔……你是白人……唔……我要杀了你……”他喃喃地叫着,右手指缝里冒出一截小小的刀尖,向斐迪南的下阴部位猛地扎去。

斐迪南笑了笑,抓住了那孩子的手:“这可不行……小朋友,我建议你还是用小孩子的方式。如果要用刀杀人的话,最好是再等几年。”

那孩子愣了一下,果然又一口咬向斐迪南的手腕。

斐迪南自顾自地把短刀从他手里掰了出来——没有柄,只被一块破布包裹着,那孩子的小手已被划出了深深的血印。

这是什么样的仇恨呢?

那孩子徒劳地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击倒眼前这个人,他张开嘴,鲜血从细小的乳牙之间流下:“你杀了我吧,他们说死了之后就会有力量,我就可以为妈妈报仇了。”

他得意地微笑起来,完全是一个顽皮孩子讨大人欢喜的笑容,但眼泪不停地流,和鼻涕、鲜血流成一条蜿蜒的红线。他还太小,瘦弱的身躯无法容忍太多的仇恨。

斐迪南的心在发冷——周围那些成年的男人们没有一点儿怜悯的表情,好像这是每日必见的场面。

红伸手——我来抱他?

斐迪南摇摇头,把那孩子抱在胸口:“如果你想咬就接着咬好了,想哭的话最好哭出来。孩子,告诉我,你妈妈怎么了?喂?喂?”

那小男孩在他怀里晕了过去,或许是过度饥饿,或许是仇恨和恐惧,或许是终于有一个胸膛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他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轻飘飘的身体没有一点儿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