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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之火(A3之炽爱永生)(28)

凤翼的牙几乎咬得酸痛,他知道斐迪南一定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胡里安在羞愧和怒火中拨转了马头,“慢!”凤翼忽然叫道。

胡里安早就等着他喊住自己——他本来就不信会有这样的便宜事。他傲然道:“凤大人还有什么吩咐,败军之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这句话一出口,左左右右的士兵们呼啦往上一围,生怕凤翼真的伤害他们的王。

凤翼看了看胡里安,看了看过去的部属和战友们,扑通一声跪在胡里安马前,竭力控制自己的音调:“陛下,我该死,你处死我吧……”

这一举实在过于出人意料,士兵们一起大喊起来:“杀了他……打死他……”

“叛徒”、“走狗”之类的怒骂不绝。

凤翼抬起头,他无话可说,只希望可以死在国王手中,略减少心中的内疚。

过了许久,胡里安终于长出一口气:“凤翼,不管我有多恨你,瞧不起你,你确实赢了我了,也放了我一条生路,我胡里安不是那种忘恩负义卑鄙小人!”

“走!”他大喝一声,又一次拨转了马头。

士兵们却不那么客气,地上还有无数兄弟的尸体,一个个从跪在地上的凤翼身边经过,或是踢打,或是唾弃,恶言恶语不住口地扔了过去。

凤翼也不还手,三下五下就被踢倒在地。

远处苔丝急着叫:“斐迪南,你怎么不救他?”

斐迪南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委顿于地的身影,沉声道:“我要他自己站起来,收拾那群戴莫斯人。”

苔丝怒冲冲地看了他一眼,忍无可忍,跳上一匹马,冲了过去。

“住手!”她大喊一声,冲进围殴的人群中——她来的正是时候,士兵们已快要动用刀剑了。

胡里安远远看着那个丝毫不会武功却冲进千军万马中的女人,只觉得极是熟悉。

“什么人?”士兵们大喊着。

苔丝扫视了他们一眼,指着胡里安道:“你!还有你们这群孬种,居然还有脸打他?若不是他你们早就——”

“住口!”凤翼勉强站起身来,大声制止。绝不能泄漏秘密,否则就是功败垂成,

苔丝看着那些人,慢慢揭开了脸上的黑纱——一阵惊叹声从人群里蔓延看来,“苔丝公主啊……是苔丝公主!”

“苔丝!”胡里安大叫一声跳下马来,而折断的腿骨一阵剧痛,滚落尘埃。

苔丝深深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无数的话似乎涌到嘴边,只觉得好生苦涩,她没有上前搀扶胡里安,只是闭了闭眼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对他说:“从今以后,我再不是你妹妹,也不是戴莫斯的公主,陛下。”

“走吧……”她重新蒙起面纱,扶着凤翼,向回走去。

凤翼回过头,留下一句话:“陛下,公主是为了戴莫斯才不要这个皇位的,您若是还不想亡国,就好好练兵……不然下次斐迪南再来,就……”

他愤然转过身子,向回走去,苔丝一手扶着凤翼,一手牵着马,身影在日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怎么会如此亲密?胡里安真想冲过去问一声。

如果苔丝看见他的表情,不知会不会为他留下,可是苔丝再也看不见了,每个人只能看见一张冰冷的面孔,如神殿里的偶像,遥不可及。

泪水在胡里安的青铜面具下肆虐……

泪水在苔丝的面纱中肆虐……

没有人看见,他们的泪都没有人看见;他们的心也已被封印在祭坛深处了……

ACT 13 涅磐

米夏的陵墓在科纳多城的东南,朴素而庄严。

如果从外看上去,这里根本就是一片美丽的小树林,高挺的白桦树飒飒作响,潇洒的枫树依偎在旁,还有从遥远的东方运来的柳树,好象是这个大家庭的远房表妹,妩媚而多情。围着墓地,是一条清澈的小河,那是斐迪南挖开三四处水源引出的小溪,而最终流向一个人工开掘的湖泊,叫做“米夏湖”,小小的湖泊里飘荡着漆成白色的木船,如在画中,一条逶迤的小路指引着米夏陵墓的方向,野花和碧草装点着这条小路。

空气难得的清新,一片片翠绿中间挂着露珠,如同散乱的水晶。泥土的芬芳和青草的幽香交织在一点一点从树叶的罅隙中穿过的阳光里,更让人心旷神怡。

米夏的坟墓就在正中,科纳多人不愿意让这位纯洁善良的王子遭受任何拘束,只在坟墓上种满了百合和郁金香,紫藤花在墓门上打着卷儿,紫色和白色的花束怒放流淌。

墓碑前环绕着西番莲和矢车菊,与各式各样喊不出名的花儿。如此宁静,只有淡淡花香。

墓碑上刻着一行铭文:

高贵的灵魂在此与生者同在。

米夏•科纳多休憩于此

苔丝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完完全全被打动了——安静而与世隔绝,她甚至有点羡慕米夏——如果有人也如此体谅她的心意,为她留下如此一块长眠之地,或许她对那个人也有了无比的感激。

静静放下手里的凤仙花,这已是她的习惯,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带来一束不同的鲜花。死去的人或者真的可以用另一种方式与生者同在,那就是他的灵魂。

那个无玷的少年,此刻便躺在花丛下微笑么?

苔丝摇头,她知道米夏连灵魂都已灰飞烟灭,微笑……实在是一种奢靡的妄想。她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面对自己心中的米夏吧,心中有了米夏,便可以藉他躲一躲世界的无助和纷杂。

如果可以回头,如果可以回头……

苔丝的泪水潸然落下。

凤仙花,是“纪念”的意思。

身后,一束橄榄枝轻轻落下。苔丝惊异地回头——“斐迪南”,她略有些吃惊地叫了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米夏是他的弟弟,这里是他一手营建的,他来这里实在是天经地义。

只是在下意识中,苔丝已经拒绝了这个浑身都是杀戮和血腥味道的人,他的野心总会冲淡这里的宁静。

“你厌恶我?”斐迪南轻声问道。

苔丝不知道如何应对他这过于直截了当的提问,低头半晌才说:“是,有一点。”

“为什么?”斐迪南问道,接着替她回答:“因为米夏?”

“不……”苔丝摇了摇头,动作的幅度很轻,静静说:“因为战争。”

“战争?”斐迪南眉头皱了皱:“你不信我可以统一艾尼高大陆?这样分裂有什么好?苔丝公主,你知不知道两个国家有多少男人在扛着武器?”

“戴莫斯是一半”,苔丝抬起眼睛,斐迪南实在小看她了,苔丝并不是一个只知道练练法术的人:“科纳多是百分之七十,五十七万六千三百人,当然,这是我离开戴莫斯时的数据,这段日子来,科纳多想必又有了很大变化。”

斐迪南却是吃了以一惊,在他骄傲的心里,总是认定了女人是政治上的白痴。女人心软些,情绪化强些,玩政治确实总是比男人差了点,但是大多数人也只是不喜欢,而非不知道。

“你既然知道”,斐迪南怀着复杂的心情面对这个昔日叱咤风云的女人:“那么也应该明白,只要统一这块大陆,只要让这些军人都从刀枪下解放出来,艾尼高会爆发出什么样的力量。”

苔丝点头:“我承认,统一对于两个国家来说都是好事。”

斐迪南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喜色,苔丝接着说:“但是,请你记住我是戴莫斯人,无论哪一个戴莫斯人都绝不能忍受被你们打进国门的耻辱。”

她转过身,拾起了适才斐迪南放下的橄榄枝,轻声问:“这是和平的意思,是么?”

虽然不愿意回答,斐迪南也只能点了点头。

苔丝将那枝橄榄送到斐迪南面前,柔声恳求:“为了米夏,你就不能放一放胸中的屠刀么?我……我可以找哥哥,你们两个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一样可以放下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