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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自星空降临(2)

杜若目送他离开。

这位六仓的队长英俊,年轻,总是表现得懒散敷衍,但因为常年处理神秘事件,身上每一块肌肉都长成了杀戮机器的模样,有种让人莫名发怵的气质,像把浸在血里的无鞘匕首,总是容易被忽略他是普通人这个事实。

六仓队长徐容川,整个盘古内,唯一一位普通人队长。

杜若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舱内还没有散的血雾,叹一口气,低声道:“你可千万要好好活着……”

徐容川回家大睡特睡十二小时,醒来时居然是凌晨两点,家中死寂,如同一块由黑暗浇筑而成的水泥块。他不知为何睡意全无,盯着天花板,多年来在生死边缘徘徊的那根弦动了。

他从床上翻坐起身,没有开灯,光脚安静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让外面的月光照进来。

今天的月亮很朦胧,月光显得没什么精神。

房间里一切照旧,堆着还来不及收拾的杂物和脏衣服。他的目光慢慢扫过每样熟悉的摆设,没有发现异常。他有一个好习惯:从来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任何和神秘学有关的东西。

除了……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书桌面的蛋上。

一个普通的蛋,沐浴在月光下,显得蛋壳格外的洁白。徐容川睡前做饭的时候,曾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用它来加餐,可惜他不能肯定它是鸡蛋、鸭蛋还是别的什么蛋——徐队长挑食,只吃鸡蛋。

虽然杜若判定它为普通的蛋,但这个蛋大有来历。

他这次出任务,去A市独自潜入一个信奉未知神明的邪教组织,那个组织的崇拜物正是眼前平平无奇的蛋。每天早晚,所有人都会聚集在蛋前,好笑地对着它三叩九拜,高层人员甚至会划开手掌,滴血侍奉。

徐容川花了两个月时间把邪教组织一锅端,蛋作为唯一的收获,被带回六仓。本以为它至少会跟神秘力量扯上一点关系,结果真的只是一个蛋而已。

此刻,他在月光下和蛋面对面,有些怀疑,又无法肯定。片刻后,他走到书桌前,将它拿起来,像玩乒乓球一样上下抛了几回合,然后将蛋较尖的一头朝下,在书桌上旋转起来。

咚咚咚,蛋转得不错。

徐容川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把蛋扔回厨房,重新躺回床上。

不到一分钟,他再次陷入沉睡。

窗帘忘记拉,房间里不再是浓郁的黑暗,月光流动,映在徐容川熟睡的侧脸。良久,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极为轻微的响动,本应该在厨房的蛋安静地翻滚起来,一路滚到他的床边,磕到了床脚,接着犹豫几秒,顺着床脚以一种违反重力的方式滚上了徐容川的床。

最后落在他的枕边。

月光下,蛋壳里仿佛有一只血红的眼睛一闪而过。

第2章

徐容川这一觉睡得很香,看时间,居然足足睡够了十八小时。他伸着懒腰,准备起床做点吃的,手忽然碰到什么温热的、圆圆的东西。

一个蛋,好像还带着体温。

他微微皱起眉,盯着自己枕头边上的圆球,思考为什么它会在这里。睡得太久,记忆也变得迟缓,他花了一点时间,只想起来睡前曾把它放在书桌。

至于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自己的枕边,已经毫无印象了。

徐容川没有深想,把蛋的事当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起身将它放回厨房,洗漱过后开始做早饭。

然而,作为外勤队队长生存至今,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对所有异常保持极度敏锐。一个经历过神秘事件的蛋神秘出现在枕头里,理应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但今天不知为何,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了它。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对,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徐容川拿出砧板,思考几秒,决定做西红柿鸡蛋面。他抽出菜刀,熟练地开始切西红柿。

任何刀具在他手里,都亲切得如同身体的一部分,不管是切怪物还是切蔬菜都一样轻松自如。他吹着轻快的口哨,忽然,手指一痛,锋利的刀锋已经划开了食指背,划得相当深,血液争前恐后地往外涌,跟红色的西红柿汁相映。

徐容川一时间呆住,就这么抬起手,盯着伤口。

今天这是怎么了?

发呆之间,血液已经顺着手掌滴落,滴在准备用来配西红柿的蛋上,洁白的蛋壳瞬间将血吸了个干净,黑色阴影从蛋壳下闪过,又愉悦地隐藏起来。

血液,在神秘世界里,永远存在特殊的意义。

他竟然又一次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仅仅当成另一件顺理成章的小事,在水龙头下冲洗好伤口,随意涂点酒精,再裹上创口贴。

西红柿切好,起锅烧油。打蛋的时候,他脑中闪过“不太新鲜”的念头,于是自觉放弃台面上的蛋,从冰箱里拿出从超市新买的鸡蛋,挑了三个下锅。

一顿美味的早餐,徐容川吃完面条,心情不错地打开电脑,开始写这次外勤的工作报告。

鉴于他克队友的传闻遍布盘古,连累六仓经常连新人都招不到,他出外勤向来独自一人。因此,上面对他的工作报告审得尤其严格,写完报告后,他还要回盘古接受从身到心的全面检查。

徐容川双指如飞,不一会便将报告写完打印好,换上宽松的休闲服,开车去盘古上班。

一个小时后,他坐在队长室里,看着手心里的蛋,又一次陷入沉思。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揣进裤兜里的???

难道这两个月来天天跟着邪教徒跪拜蛋,把脑子给拜出问题了?

他今天再怎么迟钝也察觉到不对,交完工作报告后,马上找到自己的心理医生,诚实地描述了他与一颗蛋之间不可言说的关系。

心理医生听了半响,问:“杜博士给蛋做过检查吗?”

“做过,也找爱丽丝来看过,就是普通的蛋而已。”

医生沉吟片刻:“也许你在任务期间受到了隐秘的催眠,我们来做一个测试。”

测试做了大半天,医生对他的心理状态进行全面评估,最后给出结论:“你在出任务的时候心理压力过大,给了自己太多心理暗示,对任务的关键产生了依赖的习惯,导致任务结束后仍然会不自觉把它带到身边。我建议你——晚上回去把它煮了,补充点蛋白。”

徐容川:“……”

可是,蛋并不是他任务的关键啊。他从一开始就没正眼看过这东西,全心都扑在那个高智商邪教头头身上。

不过他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医生,结束治疗后开车回家,下定决心要将蛋煮了。

早上已经吃过西红柿鸡蛋,晚上他决定简单一些,做水煮蛋。为了防止自己又对蛋做出奇怪举动,他将蛋远远地放在卧室,独自留在厨房烧水做准备。

徐容川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一个人住着市中心宽敞的三室两厅,主卧尤其宽敞,家具也不多,显得冰冷冷地没什么人气。蛋孤单地躺在书桌上,它面前立着这间卧室为数不多的装饰:一个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