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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平米(27)

作者: 谈执 阅读记录

“我会撩吗?嗯?”江淮唇边勾起,偏不提自己是第一次谈,只揶揄地说:“是我会撩?还是你不经撩?”

段知友正要跳脚,江淮那边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随后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插进两人的聊天中。

“江淮,回来啦?”

段知友屏住声,听到江淮客气地回应:“陈老师好,我今天刚回来。”

“好好,哎你怎么站外面啊?”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辨别出屋内在吵架,于是劝道:“你爸妈这两口子可真是……江淮,你也该劝劝,不能总置身事外啊,孩子可是连接父母的桥梁!”

江淮不置可否,只“嗯”了两声。

在礼貌的淡笑里,段知友听出几分无奈和冷漠。

“哎,进去吧!楼道里多冷啊,瞧你才穿了几件衣裳啊?”陈老师笑了笑,塑料袋的摩挲声随之响起,他说:“不说了,老伴等着我给她带夜宵呢!”

“嗯,陈老师再见。”江淮的声音和又一阵踩台阶声混合在一起。

片刻,电话那一边恢复安静,江淮解释:“刚是我高中时的班主任,他住我们楼上,七十多岁的老教师,上七楼毫不费力,身子骨挺健朗,我要是七十岁也跟他一样就谢天谢地了。”

段知友紧跟一句:“也挺多管闲事!”

停顿一瞬,听江淮并没有反驳,他接着嚷嚷:“他说的什么话啊?孩子怎么非得是‘父母的桥梁’了?我可不想当什么桥梁,谁爱当谁当去!”

江淮轻轻呵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陈老师就是热心。”

段知友想起刚刚那人说过楼道里冷,江淮又穿得少,他眼前似乎已看到单薄的江淮在寒风里瑟瑟挨冻的画面了,心疼地连忙说:“你回家吧,我们别说了。”

“怎么?这才谈了几天啊,就烦我了?”江淮有意逗弄小狗。

“哪有?你少冤枉我!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怕你冷哎!”果不其然,段知友立即火烧火燎地为自己辩解,待听到江淮闷闷地溢出一声笑,才反应过来:“嘿,你成心的是吧?”

“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江淮说。

段知友微微愣住,比起两人当面相处,今晚的江淮确实话更多了些。

江淮轻声问:“段知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世上的人遍地都是,说得着的人千里难寻。’?”

“没有。”段知友很诚实,他回味了片刻那句话,带着期冀问:“我是你‘说得着的人’吗?”

“是。”这个字好像一枚小石子,轻巧地跃进段知友的心湖,引起一圈儿又一圈儿的涟漪,在涟漪扩散殆尽,江淮又说:“你也是我的‘千里难寻’。”

心湖霎时泛滥,柔软地淹没段知友意识,他愣神地问:“我是吗?”

“你是。”江淮语气笃定。

两人都沉默下来,无形的电流里,交织着不可言说的心动。

半晌,段知友蛮横地说:“我知道了!你快进屋吧,我挂了!”

江淮听着耳边响起的挂断声,微微一愣,紧接着唇边漾开笑意。

啧……脸皮可真够薄的。

江淮没急着进家门,下楼到中学的操场上走了两圈,这是他小时候就形成的习惯——不能回家时,他便一个人出去走走。

此时夜色已深,天心月圆,寒气也侵人,如同从前他独自走过的每一个夜晚,可心境却不同往日,从前他见天地清寂,只觉得世界上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可现在心头缠绕着一缕滚烫,衣衫虽薄,也不觉得寒冷。

实在是…… ——恋爱使人昏头。

第二天早上,咳嗽不断的江淮冷着一张面,如此反思道。

起初几天,还有放寒假的感觉,等适应在家的生活,每一天都变得重复无味,时间也仿佛拨动得快了些,江淮想:也只有每天晚上和段知友的通话时刻值得期待。

然而老房子隔音不好,这很快被他的父母得知。

某一天晚饭,一家人正沉默地进食,江淮母亲忽然落下筷,看了眼丈夫,后者皱了皱眉,并没有打算执行妻子递来的信号,继续埋头吃饭,江淮母亲脸色顿时不太好看起来。

江淮见此心下了然,说:“想问什么?”

果然,母亲问:“最近见你总和人通电话,是交女朋友了吗?”

江淮放下碗,抬眼凝视母亲:“不是。”

母亲优雅地笑了笑,做出一番善解人意的姿态:“如果你不想说,我们也不打听,小淮你清楚的,我们又不是那种喜欢探听孩子隐私的父母。”

父亲这时也抬起脸,微微点了下头,他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不吵架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像一对模范父母。

江淮挑眉,重复:“不是女朋友。”

“不是就不是,我们只是随口问问。”母亲停顿一下,又委婉地说:“其实,你也该交女朋友了,都快大学毕业了不是吗?”

江淮忍不住打断她:“为什么你们觉得是女朋友,而不是……”

母亲意外地看着江淮,问:“而不是什么?”

江淮承认,这一刻他有些冲动。可话已经快说出口,让他再忍回去也没必要了,所幸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理清楚了。

江淮扯了扯唇角,说:“我是说,为什么非要是女朋友,而不是男朋友?”

一片寂静中,他眼见着母亲的瞳孔渐渐睁大,一声脆响,父亲的筷子也掉到桌上。

第32章 你给我出去

“你在开玩笑吗?”

半晌,江淮母亲疑惑地这样问,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江淮指尖沿着碗身不自觉地摩挲,片刻前的死寂令人窒息,在颅内热血冷却后,他的确想过要不要找补一句“开个玩笑,你们别当真。”毕竟现在还有找补的余地。

然而,江淮开不了口,即便从小到大为了这样或那样的事情,他也撒过数不清的慌。但唯独这件事,不可以。

江淮握紧双手,直视父母,说:“没有。”

母亲脸上的笑瞬间掉了,慌乱与不可置信的神情占据了那张总是保持优雅的面庞,她望着江淮,嘴唇有些颤抖:“为……为什么?”

为什么?

江淮其实没有理解她在问什么。

为什么要交男朋友,而不是女朋友?

顶着母亲渐渐尖锐的目光,江淮硬着头皮盲答:“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要交男朋友。”

这句话像是刺到母亲,她眉梢吊起,面容倏地有些狰狞——发火的前奏,江淮很是熟悉。

“我在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有同……这种毛病?”她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江淮抿了抿唇,没有纠正“毛病”这个错误的说法,只道:“天生的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声重响拍在桌面,所有菜碟为之一振,倒搭在汤盆边缘的瓷勺“啪”地落下,像司南那样转了两圈儿才停下,勺尾正对着江淮那鲜少发怒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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