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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平米(6)

作者: 谈执 阅读记录

段知友抬头,环视四壁,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点开表情收藏夹,精选一张“嫉妒使我面目全非”送给张帆。

“嘶——”下方传开江淮轻微的吸气声。

随后是金属落地的“哐当”一声。

段知友不动声色地移去视线,桌上歪倒着削了一半的苹果,而江淮左手淌下一道刺目的鲜血,血流顺着手腕滴到瓷地板上,看起来伤得不轻。

哎哟,削个水果都能把自己割伤。段知友转回目光盯着手机,心中不屑地嘀咕:这是成年人能做得出来的吗?

屏幕上,张帆说了什么他却没看进去,脑中想起一桩军训时候的事。

有一回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他们班有个男生中暑,鼻血忽然流下,淌了一胸襟,那男生自己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在他正对面的江淮先像机器人没电似地歪倒了,幸好段知友及时扶住他。

给教官吓得,差点给校医院打电话。

段知友见他只是晕,并没有大碍,就笑问他是不是晕血? 江淮就他的手喝了几口冰水,缓过来后又恢复他泰然自若的神色,否认道:“没,我从前见血不晕的。”

段知友:“啊,那您这是中暑了?”

江淮沉默良久,才露出些困惑:“以前好像确实没怎么见过这种……哗哗直流的血。”

段知友乐了:“你这晕血看量呗。”

想到此事,段知友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眼珠子,悄悄往江淮那儿瞧。

果不其然,这家伙就是晕血。

江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半张脸都惨白如纸,他也没找个什么东西处理下伤口,只干怔在那儿。

仔细一看,他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段知友犹豫了下,忍住心中烦躁,开口:“……哎,要帮忙吗?”

在寂静中等了五秒。

段知友又尬又怒地垂下头,一边疯狂划拉手机,一边在心中骂骂咧咧:好心帮忙,竟然被无视?不需要就不需要,不会吱一声吗?他是不是聋了? 段知友顿住手。

操!他可能真的聋了! 于是段知友动静很大地下去,敲了敲江淮的桌面。

这人纵然有许多小缺点,但周围总有人环绕,因为他心眼儿不坏,甚至堪称柔软,如果有什么人在他面前遭受痛苦,他是做不到冷眼旁观的。

江淮浑身一颤,目光倏地清醒。

真是阴沟里翻船,今晚削个水果竟能把自己割伤……他或许真有晕血症,当鲜血从掌心汩汩流出时,他感觉不到疼痛,但有种眼前一黑的眩晕感,接着是恶心,麻木。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处理伤口,可身体僵硬得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于是他想算了,反正这种伤没什么大不了,血流一会儿就停了。

然而段知友却来到他面前。

江淮抬头,看见对方凶神恶煞地问:“有酒精吗?”

江淮下意识指向放置酒精的柜格,又忽然反应过来这人是想帮自己处理伤口,他手指瞬间掉头。

“不用酒精,包扎一下就行。”江淮抿了下唇,“谢谢。”

段知友已经看到酒精,倾身拿到手,再拉过自己椅子,坐到江淮身边。

“手。”段知友伸出自己左手,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不耐烦。

江淮将伤手放到他掌心,久寂的心不可抑制地跳动了一下,就像大一时他想吻眼前人的那一刻的感觉。

段知友嗤笑:“你这伤口挺深,还不想消毒?”

见他用酒精喷雾将棉签打湿,江淮的脸色随之一白,挣扎着道:“哎真不用,多大的伤,哎哎…… 嘶!”

段知友鲜少见他这样失态,心里有点乐,手上动作却更仔细轻柔。

最初的刺痛挨过,江淮渐渐舒了口气,他垂眼看着段知友,男生低着头替他包扎,头发看起来又黑又硬,这个角度只够瞧见他半张脸,五官连成的线条十分英气。

段知友若有所感,微微抬起眼。

两人视线相碰,气氛顿时有些异样。空气还残留着酒精的味道,凉丝丝带有一点刺激。

江淮先移开眼,他唇边泛起淡笑:“段知友,你真是个好人。”

段知友帮自己,完全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江淮清楚地明白这点,因此心中浮现某种颇为苦涩的感觉。

“啊?”段知友怔了一下,脸色大变,连忙否认:“不,我不是,我没有。” ——我不是好人,可别喜欢我!

江淮在灯下看了看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说:“谢谢你。”

他斟酌了片刻,转向段知友:“你不用故意避着我,我们像正常舍友相处就好。”

他这话说得很真诚,也不知道段知友感觉到了没。这人只是粗声粗气地嘴硬:“我哪有避着你,别自以为是了!”

“还有,谢谢就拿嘴谢吗?”

江淮疑惑:“恩人,您还想怎样?”

封校之后,超市都被洗劫一空,段知友已经好几天没吃到水果了,平时浑不在意的,放到现在还挺馋。

段知友:“我也想吃苹果!”

第7章 烟和夜色

江淮走到阳台,示意段知友过去。

阳台上有些冷,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放在角落,被安置得整齐有条理,窗台沿摆着两杯肥绿的多肉,在阴霾的冬季里惹人眼前一亮。

江淮靠着墙壁,指向一个大箱子,对段知友说随便挑。

箱子里除了水果,还有各式各样的零食。

段知友没感到意外,刚进校江淮就这样,热衷于囤吃的——江淮喜欢吃零食,这和他的外表很有反差,在两人短暂的交好时,江淮曾提过,那是因为他从小被父母管束,不许吃任何“垃圾食品”,长大后就疯狂弥补自己。

段知友挑了只苹果,没怎么在意其他东西。

这时他没有想到,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能从江淮这里吃到点零食,付出了多么惨痛的牺牲。

背后传来一道极轻的“嗒”。

段知友回过头,地面落了支烟,视线上移,江淮单手捏着打开的烟盒,见他看来,有些尴尬地扯了个笑。

段知友没多想,直起身从烟盒抽出一支烟,接下来……他顿住手。他本意想帮忙,可难道要他亲自将手中的烟放到江淮唇边吗?

江淮的唇形很好看,唇色很浅,薄薄的一层水红色,两片唇微启着,露出点贝色牙齿。

江淮有些意外:“你……也想抽?”

段知友如梦惊醒,心虚地说:“啊,对。”

他刚才,盯着人家嘴巴发什么愣啊? “哦。”江淮点点头,将烟盒放在窗台上,然后从中抽出另一只咬在唇间,他找出打火机,“啪嗒”一声给自己点上,透过吹出的烟雾,他看见段知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含着。”江淮提示他,然后靠过去用火机帮他点燃。

两人离得很近,段知友甚至可以看清江淮忽闪的眼睫,和眼皮上漂亮的扇形重睑。火苗一瞬即逝,江淮自然地退回原位,难以描述的烟雾从口腔灌进肺部,段知友猝不及防地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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