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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醉(23)

作者: 方浅 阅读记录

“需要帮你倒杯水放床头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今天谢谢,回去小心。”

又是一阵沉默,沈临桉带着满腹疑问离开姜一衍家,他对这个姜老板越来越好奇了,他的腿,他那满背疤痕,都在暗示他是个有故事的人,还是个不喜欢分享故事的人。

也对,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带着一本空白的本子来的,最后写满只有自己才能读懂的故事,合起来就叫做“一生”。

作者有话说:

61快乐呀,祝各位大朋友小朋友永远开心

后面可能更新没那么快,最近在住院,不好意思哈

第17章 你对人生有没有绝望过

这几天沈临桉总是走神,越想越不放心姜一衍,又想起他卧室的那张照片,照片中的他一脸桀骜,像是周遭一切与他无关,就那么站在人群中,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如今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同事见他一直发呆:“阿临,发什么呆?”

“嗯?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到了换班时间了,舍不得下班啊?那我走了,你帮我上。”同事开玩笑道。

“想得美,我走了。”

抄小路回家,穿过月琴湾,明明该直走,脚比大脑反应快,拐了个弯往3栋方向走,进电梯才反应过来,怎么又跑过来了?

按响门铃,在门口打着腹稿,要是他问自己过来干什么该怎么回答,要不,说昨天钥匙落他家了,过来找?

门打开,姜一衍抄着锅铲坐在轮椅上,见是沈临桉,平静地说:“进来吧,没吃饭吧?”

“没有。”

“一起吃?”

“哦,好。”

这是他们时隔一周再次见面,沈临桉偷偷打量他的腿,还是包着黑色的药,只不过药好像干了,有些地方已经龟裂了,看着有些恐怖。

没问他为什么来,转身操控着进厨房,沈临桉刚想说他来炒,姜一衍撑着另一条腿站起身,靠在灶台前炒菜,袖子被他挽高,颠勺的时候隐约能看见胳膊肌肉,沈临桉突然想起他前段时间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死?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现在想想,他确实有资格问这个问题,一个腿脚不便的残疾人,都能自立更生,他只不过是缺钱,不一定要死啊。

炒好一个菜,姜一衍扭头对沈临桉说:“冰箱拿几个鸡蛋过来。”

“要几个?”

“拿四个。”

“做什么?”

“虾仁抱蛋。”

菜炒好了,姜一衍又坐回轮椅,今天敷药的腿开始发痒,连带着骨头里也一阵一阵痒,不知道是在生肉还是生筋骨,总之哪哪都不舒服,原本想炒个西芹百合虾仁腰果大杂烩,沈临桉过来了怕不够吃,虾仁拎出来跟鸡蛋单独做一道菜,最后再炒了个青菜。

沈临桉指着他有腿:“你能站起来啊。”

“嗯。”

“我以为你两条腿都受过伤。”

“另一条腿已经好了。”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姜一衍说:“问。”

“你有没有对人生绝望的时候,绝望到一点生存的欲望都没有,只想着尽管结束这操蛋的一生。”

姜一衍沉默了几秒,抬头:“有。”

沈临桉心颤了下:“那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姜一衍反问他:“你现在还是很想死吗?”

沈临桉摸了下耳垂,昨天开始打了耳钉的地方有点胀痛,想起大伯,又想起奶奶,他摇了摇头:“我一直都很想死,只是现在还不能死,我还有未完成的诺言,还有好多事没做完,等我做完该做的事再去死。”

姜一衍放下筷子:“我没有刻意去撑,有段时间确实很是想死,只是我明白一个道理,死才是懦弱的表现,要死很容易,活着面对自己不想面对,又不得不面对的每一天,才是对我们的人生负责。”

“不太懂,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

“如果这个世界上你所牵挂的人全都不在了,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姜一衍顿了几秒,“有,因为你也是别人牵挂的人。”

回去的时候沈临桉抬头望月亮,今天的月亮又圆了。

姜老板说的对,他也是别人牵挂的人,他也有朋友,有堂哥,有同事,还有姜老板,他应该也会在他死后为他落一滴泪。

没有直接回家,绕去古井旁,今夜月色很美,月亮的倒映透过铁网落在井底,像是将月亮分成很多份,沈临桉对着井底无声的诉着相思之情。

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四口时,在滇南的民宿是由当地旧院子改造的,后院葡萄架下也有一口古井,妈妈有时被客人刁难受气,总是会跑到古井旁边坐一坐,年幼小的沈临桉总是会问她,为什么要坐在古井旁边。

妈妈告诉他,古井底下有神仙,神仙能听到人类的声音,所有伤心的,委屈的,思念的都能说给井底的神仙听,神仙会帮忙传话,会把不开心变开心,把思念传给想念的人。

长大后的沈临桉早不相信什么神仙了,可他依旧保留了向井口诉说思念的习惯。

除了古井,他也不知道向谁诉说,能听懂他委屈的三个亲人都不在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因此心生怨恨,没有恨过命运不公,也没叹过命苦,实在累了就休息,想哭就睡觉,难受就唱歌,没什么熬不过去的。

今天说到了姜一衍,沈临桉小声对着井口说:“你们不知道,那个姜老板是个很神奇的人物,明明长得凶,靠近他却有种难以明状的安全感。”

在古井旁待了差不多两小时,冻到手脚冰凉才慢慢往回走,一路上除了安静的月光陪着他,没有一点声音。

家里比外面更安静,这房子是父母弟弟过世后,他抵掉小超市后租的,那时的他还清一部分债务全身上下也就三千多块钱,奶奶因为受打击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非得跟他住,大伯拦都拦不住,他找了很久,找到西区这片安静的老城区。

热水器又坏了,草草洗了个冷水澡钻进被窝,又是稀里糊涂的一天,好像活着也没那么难。

等这月发工资了,先还舅舅一万,其他人的下个月还,定个小目标,困难总会过去的,沈临桉边算着帐,边安慰自己,最后在疲劳中入睡。

罕见的睡到闹钟响到第二遍才醒,平时生物钟都会在六点左右叫醒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头重轻脚的,好半天才从床上爬起来。

下楼时碰到周惜云,她正在门口教周康康刷牙:“上下刷,里面也要刷,对,很棒了!”

沈临桉跟着夸奖:“康康最棒!”

周惜云叫他:“桉哥,我煮了粥煎了饼,要吃了再去上班吗?”

“不吃了,来不及了。”

走到院子门口,他又回头:“哦,对了,我这份工作也算稳定了,这段时间再有收纳整理订单可以接了,我会抽空去做。”

“行,那你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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