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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春(64)

作者: 深渊在侧 阅读记录

看到他们分床而睡,萧霁瑾的脸色才好看些。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裂了一角的铜镜,又拉开梳妆台下的抽屉,只见里面有两支银钗子,色泽发黑,做工也粗糙得很。

萧霁瑾低声道:“盛姝,你不顾一切离开我,过的便是这种日子?”

他将抽屉合上,又去看其他地方,将这两间小木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

画师已经将画像画好,战战兢兢地拿给萧霁瑾看,他看着自己画出的小像都头皮发麻,这画的分明是个村妇,和要找的夫人真是千差万别啊。

然而萧霁瑾看过之后却笑了:“姝儿,我还是找到你了。”

不知为何,画师感到脊背发凉,他甚至怀疑世子爷是不是要疯了,小心翼翼地开口:“世子,这与夫人相差甚大,要不再……”

萧霁瑾大概是心情好,解释道:“皮相会变,骨相却变不得,这就是姝儿。”

此时去核实的人也回来了,跪在门口道:“主子,那里并无夫人的踪迹,近几日也没去过外人。”

萧霁瑾就知道那是盛姝故意制造的假象,他道:“把整座山给我围了,一寸一寸地翻,直到将人翻出来。”

他攥紧那画像,阴鸷地想:“姝儿,这次你还能逃到哪去。”

·

破庙里,夜渐渐深了,到了亥时,盛姝对宫将离道:“你趁着天黑回去看一眼,看看是否有人找来。”

宫将离闻言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你在这等着,山间有狼群,不要离开火堆,我去去就回。”

盛姝应下,又让他背上弓箭,这才放下心来。

她坐在木板上,用毯子盖住双膝,垂眸盯着跳跃的火光。

破庙里很安静,只有火堆里偶尔传出的“哔剥”声,所以当周围出现狼的叫声时,盛姝立刻就听到了。

她撑着木板起身,一手按着腰,一手拿起木柴引火,然后放到一旁。

如此反复蹲蹲起起多次,她额间出了一层冷汗,但到底又在身旁点了几堆火,勉强围成一个圈。

等她重新坐下休息,狼群的嚎叫声已经很近了,听声音应该只有一头。

狼爪踩过枝叶的声响越来越清晰,盛姝抬起眸子,从门缝里看到一匹灰色毛发的狼。

她肚子里的胎儿大概是感觉到了危险,开始不安分地动起来。

盛姝把手放到腹部,柔声道:“别怕,娘亲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同时右手攥紧了火把。

那狼大概是被门板透出的火光吓到了,又转身离开了,声响越来越远。

盛姝刚松了口气,却又听见那头狼嚎叫一声,而后狂奔而来,直接撞向了门板。

盛姝肩膀一抖,腹部刚安抚好的胎儿也开始紧张起来。

那狼大概是饿急了,撞了第一下后又有第二下,第三下,……,门板虽被宫将离修缮过,到底时间久了,被撞得摇摇欲坠,只怕撑不了多久。

盛姝握着火把站起来,她紧紧盯着门口,算着时间,宫将离也该回来了,她只要多坚持一会就能得救。

“砰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那木板最后终于轰然倒塌,一只撞得满头是血的狼走了进来。

那头狼打量着她,似乎是畏惧她周围的火光,只在一旁转着圈,一点一点逐渐靠近。

盛姝和它僵持着,双腿快要麻木时,这头狼终于还是走到了火把前,与她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

眼看那狼又要靠近,盛姝将手中的火把对着它带血的头丢了出去。

那头狼很矫健,当即往一旁跑去,火把擦过灰色的毛发,它痛苦地叫了一声,跳到了十几步远的地方。

盛姝蹲下身/子,重新点燃火把,准备再次起身时忽觉腹部一阵疼痛,她捂着肚子,在木板上坐下,眉头紧锁着道:“好孩子,你再坚持一下行不行?”

·

宫将离深夜出去,一路上只觉林子里格外安静,来到高地上往下看时,只见村子里的火光全熄灭了,家家户户关门闭窗,与往日无异。

明明一切正常,可他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惊涛骇浪一样。

宫将离又站在那里看了会,确认村子里确实没有异常后才离开。

今夜是个阴天,林子里暗得很,他也不好点灯,只能摸黑往回走。

走着走着忽听到有什么声响,宫将离瞬间顿住,躲到了最近的树后往夜色里看出。

他盯着那漆黑的地方许久,才看到林子里影影绰绰的人,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人!

那些人没点火把,也不说话,只是在夜色中走着。

宫将离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说不定是阴兵借道?

正想着时,忽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另有一男子道:“小心些,跟在后面。”

那女人带着哭腔应了,默默跟到了队伍后面。

宫将离恍然大悟,看来真不是盛姑娘草木皆兵,是萧霁瑾真的找过来了!

他想回去找盛姝,奈何原路被萧霁瑾的人堵着,他只能从一侧的树林子里绕,只希望能先一步找到盛姑娘。

谁知越急越容易出错,他一脚踩在了树枝上,发出“咔嚓”一声。

这声音其实不大,尤其是那么远的距离,应当听不清的,但宫将离还是停在原地,不敢乱动。

黑夜里,萧霁瑾忽然停下,如鹰隼般的眸子盯着某个方向。

亲卫有些疑惑,又不敢出声,只能在一旁等着。

这时萧霁瑾伸出手,拿走了他们身上带着的弓箭,在黑夜中引弦搭箭,一支长箭“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宫将离听到声音时铁箭已经快到跟前,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身跑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萧霁瑾道:“去。”

立即有亲卫跑了上去,然而人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片衣角。

萧霁瑾看到那衣角眸色微亮,这布料与他在那张乱糟糟的床上见过的衣服布料一致,也就盛姝那个名义上的丈夫。

萧霁瑾将布料扔进火堆里烧了,他迟早把那不知好歹的冒牌货碎尸万段。

萧霁瑾道:“追,别让他跑了。”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他干脆命人亮起火把,继续搜山,那冒牌货在此,盛姝必然也在附近。

·

破庙里,盛姝背后出了一层冷汗,她的手指扣着木板上的缝隙,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疼痛感才逐渐缓和,而那头狼则又重新鼓起勇气,再次向她发起进攻。

盛姝再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坐在那里,不停往外扔火把,和狼僵持着,同时焦急地想,宫将离究竟还有多久才回来。

她又坚持了不知多久,最后实在没力气了,腹部的疼痛也再次袭来。

火把坠落在地上,盛姝捂着腹部,盯着木板上的裂缝道:“……宫将离,你再不回来,我真撑不住了。”

就在那头狼再次扑来时,破庙里终于传来暌违已久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