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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朝五(14)

作者: 季阅 阅读记录

他知道他不能也不该把他当成路柏杨。

可他没办法不把他当成路柏杨。

路柏杨的眼角膜在他眼睛里。

“嗯…”怀里的人轻轻哼了一声,不知梦到了什么导致眉头微微蹙起。

路评章示意小常再绕几圈,伸手给他把眉心揉平整。

乔谨恢复了安静,睡得很沉。

路评章看着他,像看着三年前同样躺在他怀里睡觉的乔谨。

——那天阳光实在好,能透过宽敞明亮的玻璃窗照到地板上,给全部家具都蒙上温暖的色调。

乔谨作为家里的一部分,皮肤也是暖的,平静光滑得像浸泡在浓郁白酒中的绸缎。

路评章那时候恢复了一些,他盯着这幅可以称之为‘家’的画面不知多久,才惊觉呼吸都在刻意放轻。

乔谨已经拆了纱布,长长的眼睫垂落在空中,投下朦胧参差的影子。

他无知无觉自己的处境,仍旧沉沉睡着。

路评章低下头,轻轻吻在了他的唇上。

然而下一刻他便猛然清醒,倏忽坐直了身体——这种行为不应该出现在乔谨身上,因为他是‘弟弟’。

路先生消失了。

他发疯般宠溺乔谨几个月,然后猝不及防地放开手,面都不再露一下。

乔谨从医生那里接过药,有些着急。路先生已经连续消失半个月,每次问别人都说他最近很忙。

“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乔谨坚持问,“听说他的生日就快到了,我给他准备了礼物。”

医生微笑着站起身:“等忙完这段时间。”

乔谨泄气般垂着手,跟着他走到门边。

医生打开门:“请留步,您现在不能吹冷风,以免感冒影响恢复。”

乔谨看着他,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说:“如果路先生是因为讨厌我而不愿意回家,那我可以离开。”

其实一开始他同意来,只是因为医生说路先生需要陪伴。

他很高兴路先生愿意接纳他,他们相处时候的状态亲昵得像是老朋友。

大概现在路先生已经好了,也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了。

他有点失落,又打定主意:“麻烦您转告路先生,这段时间谢谢他的照顾。我今天收拾好东西,明天就离开。”

乔谨没能在第二天离开,因为路评章在当天晚上就回了家。

半个月没见的路先生很颓废。他好像喝了酒,眼睛里有许多红血丝。

他盯着乔谨,一动不动的。

乔谨从沙发上站起身,有些无措:“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我明天想出去面试,之前投的简历都有了答复。”

路评章审视着他,心说不是的,下午医生给他传达的意思明明是‘如果再逃避,那他就离开’。

乔谨在威胁他。

或许那天他亲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睡着,只是没有睁眼。

他根本不是路柏杨。

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共同点。

他不要把他当成路柏杨、当成弟弟,以寄托自己无家可归的心。

他要乔谨。

路评章高高在上注视着他,乔谨紧抿了下唇,问他:“你吃饭了吗?今天菜很好吃。”

路评章没吃饭,但他不打算吃。

他朝着乔谨走过去,结实的大腿每一次抬起都会把西装顶起威慑的弧度。

乔谨情不自禁退了一步,身后就是沙发,他被绊了一下,坐回了沙发上。

路评章大步到了跟前,伸手抓着他睡衣的衣襟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领口在行动中被扯坏,乔谨被扔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紧接着,不等他起身,路评章就覆了上来。

他从来没用过这种视线看他,他总是随意的,宽容的,以成熟的兄长姿态出现。

乔谨心跳得很快,他张了张嘴:“路先生……”

路评章强硬地亲上去,堵住他的话,率先将腕上的表摘了,“咚”一声重重扔在了床头柜上。

乔谨挣了一下,路评章反手将他按下,紧接着把食指上的戒指环也摘下来丢在一旁,继而把满腔热意倾注在占有欲浓重的吻中。

更加强势的禁锢使乔谨动弹不得。

路评章灼热的体温几乎把他烫伤。

他的眼窝暗得骇人,乔谨望着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心甘情愿让自己深陷于此。

他没有继续挣扎。

第10章

小常在楼下多兜了四十分钟,直到乔谨转醒,嗓子哑着说:“到家了?”

他坐直身体,望向窗外,路评章的手臂麻了,但是他没什么反应,只坐在原位没动:“快了。”

小常把车停在门外,两人下了车,站在花园中央铺出来的小路入口处,路评章看了一眼时间:“我待会,你先回家,洗个热水澡。”

‘待会’的意思一般就是抽烟。

“嗯。”乔谨应了。

他刚睡醒,说话还有些慢吞吞的,路灯下的眼睛不似白日机警但依旧很亮:“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你……没忘吧?”

他最近实在超负荷,甚至借口都用的老一套。

路评章看着他,大衣的肩线被他撑得笔直而修长,他拨开大衣,从裤子侧兜里摸出烟来咬在嘴里:“知道。”

乔谨转身要走,他又叫住他:“等下,点根烟。”

乔谨抬眼看他,没从他向来不辨喜怒的脸上发现其他暗示或者明示。

他伸手摸进他大衣的口袋里,从那里拿出打火机来,“咔嚓”一声打开盖子。

幽蓝橙光的火焰冒出来,将他手和脸都蒙了一层色调昏暖的蒙版。他把手上抬,挡着风,凑过去给他把烟点了。

路评章后退了两步,避着他吐出一口烟:“去吧。”

乔谨没把打火机还给他,捏在手里转身进了家门。

路评章看着他进门,看着屋子里的灯亮起,几秒后,卧室里的灯也亮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万家灯火,又重新仰望着自己别无二致又独一无二的家。

他抽完了烟,又在楼下站了许久。心里同此刻应该响起的浴室水声一样,热意氤氲,汹涌澎湃。

乔谨今天实在不想再做,便在听见门声响起后,闭上眼装睡。

他以为路评章会叫醒自己,因为他重欲又霸横。

或者更干脆点,直接提枪上阵。

但路评章没有。

他把灯关了,短暂地洗了澡,轻手轻脚地甚至没有吵亮声控灯,掀开被子钻进去,然后将手轻轻搭在乔谨腰间,半环半抱地把人拥在了怀里。

几分钟后,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路评章什么也没做,睡着了。

乔谨在黑暗中睁开眼,月光被阻隔在外,只能泄露进来一点点。

室内安静而温暖,黑暗中的呼吸轻和而富有韵律。两人的心跳与呼吸逐渐趋于一致。

片刻后,乔谨重新闭上眼,也睡了。

晨起的闹钟响过很多遍,乔谨才从初冬温暖的床上挣扎着爬起来。

他休了个周六日,但好像没休一样,甚至比上班还累。

路评章早已离开多时,身旁的位置已经彻底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