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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朝五(44)

作者: 季阅 阅读记录

乔谨接了,打开喝了一口,车子一启动便放了回去。

路评章看了一眼。

“怕晕车。”乔谨说,“一会儿再喝。”

他靠在后座上,膝盖微微分开,浑身舒展地望向窗外。

这是他一贯缓解晕车的方式。

路评章看了他侧脸片刻,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掌心大小的丝绒盒,打开里面是一对镶嵌着手工打磨翡面的黑金鲸尾袖扣。

乔谨听见卡扣弹开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

窗外的风景飞掠后退,路评章拉起他的手,拿出其中一只袖扣来给他换上,垂着眼打量了片刻,又把视线移回他的脸上:“好看。”

乔谨打量片刻,默认了他的说法。

路评章心满意足地给自己戴上了另一枚。

这次乔谨的视线停留的时间长了一些,他看着路评章袖口上那枚,又去看路评章。

路评章的神情天生缺少灵动,连挑眉和抬眼这样的动作都微不可见:“好看吗?”

乔谨眼神一动,余光里袖扣不时闪过幽微的光,路评章又问:“喜欢吗?”

乔谨迟疑半晌才缓缓点头。

紧接着路评章嘴角稍稍一动,说:“一人一只。”

乔谨的视线在两只袖扣上面徘徊,路评章却不再打算多说了,扣着他的手,闭上眼睛养神。

好像他回来这一趟,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

路评章带着乔谨参加宴会,理所应当受到了一些注目。

因为他的身份使然,不管他带的是男伴还是朋友,都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和猜测。

这宴会上带男伴的不少,很多都是小有名气的明星。这无所谓的,这是大家关起门来的‘友好交流’。

但他们猜不透乔谨的身份。从他温和从容的表情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上看,他并不属于依附人而生的菟丝花,他身上没有一丝谄媚和攀附作陪的伪笑。

可在圈子里又实实在在没有见过这号人。

侯务德想不到还能见到乔谨。

他上次睡到了路评章的女伴白苑,现在还被缠着,索然而无味。

但是乔谨不一样。他上次看到他就心动,只是没来得及出手。

侯务德端了两杯红酒过去,递给乔谨一杯。

乔谨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杯酒:“晚上好,侯总。”

侯务德只是看着远处路评章的背影还有站在他旁边的北开源,就知道这项目他一定会插手帮北开源竞标。

他快烦死了,只要有路评章的地方,他想讨到好处简直比登天还难。

侯务德用酒杯碰了碰乔谨手里的,说出的话甚至跟上次搭讪白苑的没什么两样:“乔先生,路评章出多少钱包你,我出双倍怎么样,考虑一下?”

“不好意思,我来之前吃了药,不能喝酒。”乔谨朝他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

侯务德被哽了一下,但是看他表情真诚不似作伪,便自己喝了口酒,维持着虚假的绅士礼仪道:“没关系,交朋友嘛,我喝,你自便。”

乔谨点点头,转身要离开。

侯务德这才愣了一下:“你等等,你还没答复我呢。”

“一定要明确说出来才算答复吗?”乔谨说。

侯务德没听明白。

乔谨便站住身,真的算了一下:“路总一年给我大概……一千二百万,不包括其他的一些东西,如果都需要算上的话,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肯定不是个小数。侯总,您确定要我考虑吗?”

侯务德眉梢一跳,看着他的视线明显换成了打量和揣摩:“他?拿这么多钱包养情人?”

‘情人’二字触动不了乔谨,他神态自若地站在对面。

侯务德仅凭目光无法探究出他的过人之处,即便那张脸确实出众。

“你今年多大了?”这个数字让他有所收敛,但仍旧蠢蠢欲动,“是哪里人?”

“不着急,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乔谨说,“先说第一个,侯总还想包养我吗?”

侯务德迟疑地看着他,不等回答,路评章就大步回来了。

“在这里找什么金主呢。”他脸色阴沉着,语气也压得低,瞥了侯务德一眼,然后盯着乔谨,“谈成了吗?”

乔谨耸了耸肩,看不出遗憾或是松了口气,平直地跟他对视,道:“还没有。侯老板说要出钱包养我,又迟迟不开价,怕是成不了。”

路评章看向侯务德,眼神里的温度持续往下降。

侯务德哼笑一声,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转:“新宠?舍不得啊?”

路评章眼睛漠然的骇人,嘴边却露出商人惯有的皮笑肉不笑:“出个价,我听听。”

乔谨不想听他们阴阳怪气,把红酒移交给路评章,转身离开去吃甜点。

侯务德去看他毫不留恋的背影,路评章端着那酒杯“铛”一声跟他碰了一下,把那视线拉了回来。

“这么喝没意思。”他示意了一下,“干了这杯,咱们去那边喝。”

侯务德看他仰头一口喝光了红酒,眉头险些拧成一个结。

他犹豫了几次,才一咬牙,跟着喝光了手里那杯酒。

路评章状似毫无嫌隙地伸手一带他,让他只能跟着一起往酒桌那边走:“这才对,喝酒就要尽兴。”

乔谨吃了几口甜点垫肚子,又去海鲜区转悠。

他端着个白盘子,碰到喜欢的,就吃一点,也不多拿,吃完就换地方。

旁边投过来的视线没断过,但他一不用投标,二不用积攒人脉,没必要去认识一些‘新朋友’。

等他差不多吃饱,路评章也过来了。

他大概没少喝,除了身上的酒气,唇色也比平时要重。

“饱了吗?”路评章问。

乔谨看他要撑桌子,赶在那之前扶住了他:“饱了。你喝了多少?”

路评章无声地笑起来,笑得又狠又凶,带着一股子未加掩藏的血气。

酒精把他道貌岸然的皮撕开了一条裂缝,看起来随时都会凶悍地暴起。

“记着,”路评章由他扶着,往他耳边凑,“你,花我的钱可以,花别人的不行。”

乔谨被酒气和烫热的气息喷了慢脸,忍不住皱眉道:“你喝多了。”

“嗯,”路评章坦然认了,“有一点,但是没醉。”

乔谨抬表看时间的同时看到了那枚鲸尾袖口,这让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自觉的温和:“我带你回酒店?”

“再告诉你,”路评章把声音压得很低,神色全无轻佻,像是在单纯地说悄悄话,“男人说醉,都是假的,不要信。”

乔谨被他抵在桌前,被迫听着他的话。

宴会中的食物已经上了两轮,一半的人已经离开,其余的觥筹交错,目的直白而明显,根本无暇顾及到他们这个角落。

路评章在灯下眯起眼,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不管醉与没醉,都是清醒的路先生。

“回家。”他说。

乔谨有些无奈:“我们在广州。”

“知道。”路评章一根一根打量着乔谨的眼睫,看它们随着自己呼上去的气息轻颤,眼神深不见底,“你带我回酒店,酒店就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