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日常慢热文(67)

闻言, 其他人纷纷给魏允让路, 魏允将手电打过去，便见床上的人眼睛死死瞪着，脸颊涨得又红又紫，手脚像是触电一样痉挛着。

之前那个中年男人说：“他身上又痛了，这次还挺严重整个人都在抽抽，呼吸也提不上来。”

魏允将手凑到那人鼻前，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确实是很严重了。

这种时候已经来不及问他们，为什么一开始不给楼下打电话，魏允直接半蹲在床前，让其他人帮忙把人放到他背上。

收容所建造前就考虑过这样的紧急情况，在每栋宿舍楼的一层都设有医疗室，魏允动作也快，人送到以后，医生麻利地给他打了药剂，又安上氧气罩，没过多久人就清醒了。

医生捏起他的上眼皮，轻唤名字：“李志远，身上感觉怎么样？”

被叫李志远的人什么也不说，一把拍开医生的手，头偏到其他地方。

大概是跟他接触了很多次，知道是这样的德行，早就见怪不怪了，医生挠挠被打红的手，帮他调整点滴管的流速，又说：“之前已经跟你讲过很多次了，幻肢痛的时候不要硬挺着，一定要沉下来调整呼吸，这次如果不是他们帮忙，你觉得你还能醒过来吗？”

“之前给你开的药都没吃吧？等会儿再给你开点，这回也不用我说了吧，自己痛过了就该长记性，吃了药绝对比没吃药好得多……”

医生喋喋不休的说，谁知李志远大手一挣，直接把插在手背上的针挣脱了下来，他没有腿，只能用手不断捶打身下的床板，怒目圆睁：“谁他/妈让送我到这来？一天天死不让死活不让活，管我干什么？管我干什么！！”

他情绪异常激动，脸又涨成了之前的紫红色，之前扎了针孔的手背哗哗往外流血，有几滴掉到了洁白的床单上，突兀又扎眼。

见状，医生一个箭步冲过去按住他的双肩，又冲身后的魏允喊：“小允帮我按他的手！”

魏允应了声好，跑过去帮忙。

唯一能动的器官被压制得死死的，李志远脾气更来了，扯着嗓子让他们快滚。

生起气来的人劲儿比平时大不止一倍，魏允有力气只能按一边，医生却不行，被他一个发力推开，撞到了旁边挂点滴的铁架子上。

“啊——”铁架子支出来的那根正中背心，医生皱起五官痛呼出声，于映在旁边看着，被这阵仗吓得大气不敢出，想帮忙也帮不上。

魏允也急，放开李志远去看医生不是，继续按着不管也不是，一时间，医疗室里吵吵嚷嚷乱成一团。

好在后来是值夜的保安跑进来帮忙，才结束了这场‘战争’。

发完脾气，李志远像个没有生命的尸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为了防止再刺激到他的情绪，等到了外面，于映才询问医生有没有伤到，医生左手去摸背心，摇头：“没什么大事，这些棍尖儿都有包保护套，不会戳伤人的。”

见于映还在惊诧于之前的事，医生笑笑说这很正常。在没有失去腿之前，李志远的人生是在泥潭边上行走。再怎么艰难，再怎么居无定所也都活过来了，没有任何怨言。

而失去腿以后，就是彻底从坎上滚到了泥里，爬不起来又不断往下陷落。这才导致他看什么都是尖锐，对谁都厌恶，也没有想要再过下去的念头。

当时医生说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需要很漫长的时间，他们会尽最大努力开导李志远。而现在于映他们马上升高二了，虽然李志远还是以前的心态，但只要人还在，就证明劝导是起作用的。

于映这样想，魏允却讥讽说：“你怎么就确定他是真的把话听进去了，而不是每次寻死的时候被人发现，硬生生拉回来的。”

“……”于映语塞，笑着去打他的手：“能拉回来也是好的呀，反正人在就行。”

魏允用刚才李志远的话，原封不动回应他：“多管闲事。”

“嗯，我就爱这样。”

第一天看过所里那些老老少少，把东西都分发完，后头几天唐所长给他们安排了个大活。

说是收容所建立的年份大了，很多设备老旧的老旧，过时的过时，就特意跟上面申请了拨款维修。

国家在对待残障人士这方面一直都体贴入微，既然说要修缮那就好好来，不仅拨了买设备的钱，还额外给了一笔款让他们装饰收容所。

该买的设备，该修缮的地方都在暑假前搞完，只剩下收容所正大门进来，新建起的那堵白墙还空旷着。

唐所长是这样跟于映说的：“虽然你年纪小，但是个实打实的好孩子，当初你爸爸在这出了事，没能亲眼看到收容所建起来，所以我特意让工人们砌了这堵墙，你如果愿意的话，画画也行，写字也行，全当是弥补当年的遗憾吧。”

第54章 听风的孩子

没料到唐所长会有这样的想法, 于映一时间没说出话，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唐所长人已经走了, 活儿也接下了。

于映望着面前足足有四米长, 两米高的白墙, 人有些发懵。

当天晚上，于映缩在被子里, 百无聊赖翻手机相册看。他特别喜欢拍照，拍和魏允有关的一切。

除了初一手机被摔的那次, 后来每换手机他都会把照片保存好，转移到新手机里，日积月累下来, 那些照片视频占据了百分之七八十的内存。魏允还说，早晚有一天，他得专门腾出一个手机来装这些照片。

屋内空调温度没开太低，于映感觉有些热抬出半截手臂来，又用额头去蹭魏允最上面那根肋骨，问他：“你说我该用那堵墙做什么？”

被蹭到了痒痒肉，魏允往边上一躲, 反手绕过于映的头去捏他耳朵：“这得看你, 你想拿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

人的耳朵上有那种看不见，却摸得着的小绒毛, 魏允有一下没一下的去碰, 于映勾着唇笑, 让他别动了, 手指继续翻相册。

屏幕中那些排列有序的相片里, 有他和魏允的合照, 有魏允的训练照，穿居家服的，穿校服的，还有很多旅游照。

突然，有张马勺的照片，快速抓住了于映的眼睛，他按停屏幕凑到魏允面前：“这是我上次送你的马勺！”

魏允侧目瞥了一眼。

吃艺术这门饭的人灵感很重要，白天于映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的，这会看到照片后立马有了主意：“马勺寓意和平，幸福，美好。”

“我觉得我们可以多买一些来，教这里的人画，然后挂到那堵墙上，嗯……就像这样。”

于映在网上搜到照片给魏允看，可能是因为画在马勺上的大多都是脸谱，所以当魏允看见那些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人面马勺挂满一整面墙时，视觉上的冲击感不是一点半点。

没听见魏允说话，于映使坏般笑笑，空着的那只手钻进他衣服，摸里面的肚子。

因为轮滑的缘故，魏允每天都有练体能，十七八岁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也开始有肌肉起来了，摸上去手感硬硬的，不像于映自己那样，软趴趴一点力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