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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蔷薇(14)

作者: 公子煌 阅读记录

一场雨过后,天气倒热了起来。不知怎的黎书感到脑袋有些发涨,随即就又晕了过去。

“黎书,黎书,快起来,带我去街上玩。”

“黎书,黎书,快来和我一起玩水。”

“黎书,黎书,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下一句是什么呀?”

“……”

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全是沈聿潇的画面和他说过的话。好真实,就像沈聿潇真的就在他的眼前。

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周围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醒了,醒了。”黎书睁开眼睛的瞬间,隐约听到有人兴奋地在说这两个字,于是把眼睛睁得更大些。

“真的醒了。”

又有人这样说。

“我这是怎么了?”黎书问。嗓子因为许久没有喝水而感到有灼烧的痛。

原来,黎书发烧了。并着这几日的劳累,激愤,忧虑一齐发了出来。

第十七章 各自天涯5

“哎呦,我的爷,可总算醒过来了。”柱子拍了一把手掌叫道。

见黎书要喝水,赶忙倒了杯水递给黎书。黎书口干舌燥的不行,一连喝了三杯才止住了嗓子的不适。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柱子挥手示意一屋子的人出去,让黎书好好歇息。可是黎书哪有心情歇息,这会子除了嗓子有些灼烧感之外并不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于是就起了床。

府里还有一堆的活等着他分派。

裴世修的部队走走停停,走了足足五日终于到了阳城。沈聿潇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距离,这忽然一个大停歇,小腿反而充血涨疼起来。于是靠着街墙拍打起来。

沈聿潇皱着眉,四下扫了一眼。如今的阳城,破败不堪。城门口碎石林立,沿街的店铺尽只剩下残砖败瓦。沈聿潇看着眼前的林林总总,本就疲累不堪的身体,如今更是乏陈可述。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徽城,他以为其他的地方,左不过就是徽城的样子。如今到是开了眼—这,就是战争之后的街道。原本应该害怕的男孩,此刻却有一丝原始的,充斥着掠夺感的兴奋。

只要你抢的过,东西就是你的。

不是吗?

老家的田产,宅子,商铺,如果裴世修最后没有出现,这些物件十有八九就已经变成沈天珏的了。

抢,只要有能力,抢过来就是自己的了,黎书也一样。沈聿潇望了眼远处的裴世修,攥紧了拳头。

军队在阳城驻扎下来。阳城本是裴世修的地界,可是孙玉寿竟然趁着裴世修回徽城休养的时候将阳城洗劫一空。这可激怒了裴世修,一场对垒势必就在眼前。

“他娘的孙玉寿,往日给老子提鞋老子都得一脚把他踢开,如今仗着有北边撑腰,竟敢偷袭我的地盘。别让老子看到,让老子看到他给他打的祖宗都认不出来,龟孙子……”

裴世修说着说着就破口大骂起来,张副官自然也跟着骂,骂的比裴世修更加难听。连人家祖坟,祖宗十八代都一一过问了一遍。

可是裴世修似乎并不满足张副官跟着他骂,他更希望的是张副官能够想到灭掉孙玉寿的方法。虽然以现在孙玉寿的实力,裴世修要打败孙玉寿还算绰绰有余,可是孙玉寿明显傍上了北边的势力,如果这时候出师无名地攻打孙玉寿,难免被北边诟病,倒也没有意思。毕竟孙玉寿拿下阳城,还演了场剿匪的戏码。落得个名利双收。

“明儿个我先去会会他孙玉寿,明着我还得谢谢他替我平了阳城的匪患。”裴世修忽然收紧面部的肌肉,眼睛深邃地看着前方的七零八落,一字一顿地说。

“是,我这就去安排。”张副官会意,立马立正站好,回答道。

“沈聿潇。”裴世修看了眼队伍最末尾的沈聿潇命令到。见沈聿潇没有反应,张副官赶紧朝沈聿潇做了个手势,告诉他只要听到大帅的命令,就要不管何时何地的无条件答应。

可是刚刚裴世修的声音着实不大,沈聿潇又站的远,确实没有听到。不过张副官既然这样示意了,沈聿潇只能行了个蹩脚的军礼,应了声“是”。

裴世修本来不看好沈聿潇,但是一路走来,沈聿潇身上的一股子倔劲让裴世修很喜欢。这也让他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若不是他敢拼敢闯的倔劲,估计这会儿他还在给连长刷马桶盖子呢。

“怎么,还行不行?”裴世修看了眼有些颓丧地沈聿潇,故意讥讽道。但是他也看得出,沈聿潇虽然身体非常疲累,但是眼睛里却张扬着一团火焰,生生不息。

“报告大帅,我行。”沈聿潇也不知哪里打了针鸡血,忽然就精力充沛起来。不过到底还是孩子气些,声音也是尖细的,倒引得其他人一阵嘲笑。

“他娘的,笑啥?你们刚进营子的时候,有他牛?”裴世修扫视了眼一群歪瓜裂枣,骂道。

于是队伍继续朝营地走去。

沈府,黎书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密密麻麻,一刻也不让自己停歇。因为一歇下来他的脑袋就会被沈聿潇三个字所占据。

好在最近正好田里事情也多,有足量的事情等着黎书去分派和解决。

黎书坐在柱子开着的汽车里,越靠近东沟,路面越发颠簸。摇摇晃晃地能把人的五脏六腑给颠出来。

路两边没有变化的茅草屋让黎书想起往年,他的身边还会坐着沈天白。本来沈天白死后,他的身边应该坐着沈聿潇,可是沈聿潇却跟着裴世修参了军。以至于现在就只有黎书孤孤单单一个人扛着沈家。有那么几次黎书觉得特别的落寞,可是一想起在沈天白床头发的毒誓,一看到赵玉梅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一想到沈聿潇单薄的身体裹在一群军人堆里,黎书就只能继续咬着牙去扛。他不能叫沈天白死了也无法安心,他不能叫赵玉梅没有家安养身体,他更不能叫沈聿潇回来的时候,无家可归。他,现在不只是一个人的他,整个沈家,整个沈家的上上下下,或成或败,都只在黎书的一念之间。

车子到了东沟村门口就开不进去了。车子便在一处草垛旁停了下来。车子熄了火,也熄了黎书的思绪。放眼望去村口早已站满了沈家的佃农,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家都殷切地期盼着黎书的到来。因为夏种,是一年中最特别的,也最重要的,毕竟水稻是一年中最为要紧的。

“恭迎黎书老爷。”大家热情而卑微地福着身体喊道。

管家虽然也是仆人,但是也算半个老爷,这是好几代人留下来的规矩。

所以黎书听到大家称呼他为“老爷”后并不拘礼,因为他知道,以后要独自面对那么多的佃农,光靠善良是不够的,因为一个人的善良是有限的,而别人的贪念是无限的,掌权者唯有恩威并施,刚柔并济才能长久。这是沈天白前两年带黎书巡视的时候告诫黎书的话,现在想来依旧历历在目。今天,黎书就要独自面对这样一群人。

“黎书老爷,今年可要给我家分些好种子,我会将稻子种的更好的。”一个女人率先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