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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我死遁了(83)

作者: 虞渊 阅读记录

“都准备好了吗?”

季瑾轻声说道,“第二性别的报告、伤情鉴定还有陆峙精神分裂的病情诊断,都准备好了吗?”

他明明看上去已经气若游丝,虚弱得像一张单薄的纸,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坚定,逻辑也一如往常的清晰。

齐曜看不懂眼前的人,只是在片刻间有些恍惚,然后点了点头。

而此时此刻,在H市的一处荒僻院落,带着黑色兜帽的男人站在雪地里,听着身后人的汇报。

“果然。”

男人低低地开口,“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做的。”

“老大,您之前不是说他深爱陆峙,连命都愿意给他,又怎么会自导自演出这样一出戏来?”

他的下属显然是很不解,“而且这消息是不是不准,季先生好像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男人哼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从黑色的兜帽下眺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他只是看上去好说话,看上去温和罢了。季瑾他啊,冷漠固执得很呢。”

男人的语气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暧昧和亲昵,仿佛和季瑾认识相交多年一般的熟稔。

下属困惑地看着自家的主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家主人怎么会和季瑾有来往。

“是不是觉得他手段挺狠的?”

男人托起腮,像个小孩子一样凝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罢了,只不过没人知道。他这样做,可不止是对陆峙狠,更是对他自己狠。”

“他明显还是放不下陆峙。”

男人捡起地上的一枚石子,随手一扔便击中了不远处的一片碎瓦,上面窸窸窣窣地掉下来大片落雪,让静谧的院落多了一点声音,“听不懂?那我讲给你。他这是故意把事情做绝,逼自己,逼陆峙,谁都不要再回头看了。”

碎瓦被男人击中了大片,只剩下光秃秃的院墙了,他索然无味地丢下手里的石子,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下属:“你在听我说话吗?”

下属被自己主人的目光盯得发抖,连忙颤颤巍巍地开口:“小的在听,小的在听。”

他整个人不住地发抖,只乞求过会眼前的人能大发慈悲,把自己期限一周一次续命的药给上自己一粒。

身家性命被别人捏在手里,做什么便也都身不由己。

“季瑾绝不是一个会轻易下决定离开的人。但一旦要走,便谁也拦不住。”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下,“便是他自己,也拦不住自己。”

下属听得有些呆了,没反应过来便又被男人盯上,只得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大,什么叫自己也拦不住自己。”

他刚说完就后悔了,但是他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有什么魔力,每当和男人正对上眼睛,那种压迫感便让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

但男人显然没有责怪下属的“蠢笨”。

他的下属跟着男人这么久也早已摸清了,在对于“季瑾”这件事上,他男人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哪怕是心情极差的时候,听见他们送来的关于“季瑾”的消息,男人也似乎能轻松一点。

难道男人喜欢季瑾吗?

下属越想越觉得怪异,因为他想象不到眼前的人喜欢别人会是什么样子。

但他也不过只是猜测,因为彼此共同为男人做事的几个下属都知道,男人其实是有心上人的,但是好像死了。

“你在想什么?”

下属完全陷入自己的出神,如果他再认真一点,就会发现男人其实已经盯着自己看了很久了。

他吓得发抖,跪都跪不住了,一屁股摔在雪地里,声音都在打哆嗦:“老大,我,我……”

但男人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并不欲与他追究,而是把他从雪地里揪起来,然后和男人面对面,听他讲“季瑾”。

“他是个理智超过感情的人。他有着我见过最冷静克制的头脑,今天的事,他肯定早已经在脑中演练无数遍了。我想,这大概就是他头脑分析出来的最佳选择。”

男人说道,“离开陆峙他肯定会很伤心,我们要好好照顾他才行。”

“可是,可是既然伤心又为什么要离开?”

下属下意识地接道,“老大,您之前也说了,他不是很喜欢那个叫陆峙的吗。”

男人轻笑了一声:“因为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明白,不是所有的事都是能用理智和克制解决的……算了,和你讲你也听不明白,季瑾是一定会走的,陆峙这次也该死心了。”

下属听得迷迷瞪瞪,刚想着眼前的人心情好,想趁此机会索要“药丸”的时候,却不想男人凑上前来,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

“老、老大!”

下属一瞬间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男人。

捏着自己的下巴的手很冰凉,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颜色却很苍白,甚至还透着一股病态。

下属不敢抬起头,因为他知道,男人不喜欢被别人看见自己的脸: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的面容太过女相,还是因为男人的脸上有可怖的伤疤,但几个共同做事的下属之间都知道,但凡是看过男人真容的,都死无全尸。

——是男人亲手用他那把珍爱的瑞士军刀,一点一点剐干净骨架。

“去弄清季瑾下一步去哪里住。”

男人的声音轻如耳语,他的另一只手别在身后,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瓶猴王丹糖果瓶,倒出一粒乌黑色的丹糖来,又悄无声息地变到手指间,瓶子倏地消失进他宽大的黑色外衣里,“打听不到的话,下周就等死吧。”

那枚“药丸”就这样大发慈悲地落进了下属的嘴里,下属欣喜若狂,又因为下周的期限而害怕得发抖,不得不立刻连滚带爬地离开这个院落。

男人好心情地站起身来,自己往嘴里也丢了一颗糖果,感受着辛甜的口感在自己唇齿间蔓延开。

仿佛是时间穿梭机,是记忆的载体,他只是尝着味道,就陷入曾经的美好回忆里。

片刻后,他对着荒僻无人的院落做了一开香槟的庆祝动作,想着一会要该怎么庆祝呢。

*

还不到十点,但调解室里该来的人却都已经来齐了。

这间调解室其实并不算大,但来的人也不算多,季瑾这边来了温云云和齐曜,陆峙那边来了陆知熙和时柯。

不过陆知熙和时柯并不是来帮陆峙举证的,他们和陆峙说了几句话后便坐在一边保持沉默。

调解员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热心大婶,季瑾第一眼看见她就恍惚想起自己很久在季瑜所在的小区居住时,那个经常带着水果和牛奶送给自己的大妈。

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要调解的是怎样一个棘手的案子,季瑾抿了抿唇,终于是先开了口,让调解员不用在屋里主持。

“这……”

大婶有些为难,但依然和蔼可亲地看着季瑾,“孩子,你放心就好了,我调解过这么多年,就没有调解不成的案子,你只要把你想要的诉求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