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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我死遁了(95)

作者: 虞渊 阅读记录

齐曜一边陪床,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逐渐变得形销骨立的人。

他拿着水果刀在季瑾旁边削苹果,齐曜漫不经心地对付着柔软雪白的果肉,却听见季瑾轻轻的声音:“……我想回家了。”

齐曜愣了一下,险些把自己马上削好的兔子苹果削坏,他若无其事地先把手里的水果刀放下,凑上前去听季瑾细如蚊讷的低语:“别被妈妈看到了,削好了你就自己吃吧。”

什么妈妈?

齐曜一瞬间只觉得困惑,他看着手里的兔子苹果,刹那间记忆在自己脑内交叉,那个曾经明媚开朗的少年坐在自己的窗边,翘着脚玩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当着自己的面,将那个普通的苹果削成了雪一样可爱的兔子。

“我哥最喜欢拿这个哄我。”

那个少年漫不经心地说道,“怎么样,想不想让我教你?”

记忆如同尖锐的长针,将过往的回忆在瞬间串在一起。

齐曜的手开始发抖,他想要拿稳手里的苹果,但手却抖个不停。

现在的季瑾意识不清,他把自己认成了他的亲弟弟季瑜。

“我想回家。”

齐曜听见季瑾喃喃的声音,他看着自己似乎有些茫然,“你吃呀,等一会妈妈回来了,你就吃不了。”

“我,我不吃。”

齐曜声音发涩,他下意识地扮演着“季瑜”的角色,试图想和季瑾继续聊下去,“哥,你吃吧。”

他把削好的兔子苹果递了过去,却没想到季瑾好像在一刹那苏醒了过来。

季瑾没有接过那个兔子苹果,而是用一种很疑惑的表情看向齐曜:“你刚才喊我什么?”

“没,没什么。”

齐曜知道季瑾意识已经清醒,便转移了话题,“那个,你想回去吗?”

“嗯。”

季瑾的脸色依然非常苍白,他看着齐曜,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咳了两声说道,“我其实不要紧的,你们想让我去哪,我都可以去的。”

齐曜愣了一下,他捕捉到“你们”这个奇怪的字眼,刚想继续追问,却不想季瑾已经别过了头,正出神地望着窗外,低声开口:“齐医生,我心口总是觉得烦闷,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吗?”

“可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齐曜回答道,“情绪需要疏通而不是压制,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适当地给自己一点放松的时间,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

“发泄……”

季瑾若有所思地看着齐曜,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了。”

齐曜松了一口气。他手边的苹果果肉已经氧化了,此时显得有些发黑,他想再重新削一下上面的果肉,转身去拿水果刀的时候,却正好对上季瑾发愣的眼睛。

齐曜怔了一下。

他总觉得季瑾好像知道了什么,那双原本浅淡色宛如琉璃的瞳孔,此时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雾,一日比一日暗淡了下去。

第90章 “想看着他死吗”

季瑾很快就在齐曜的帮助下办理了出院手续。

齐曜很放心不下他,甚至想搬到季瑾附近盯着他,以免再出什么意外。

“你放心就好了。”

季瑾哑然失笑,打趣起来,“齐医生,你害怕什么呢?”

齐曜欲言又止。

他总不能说我担心你的精神状态,担心我再次来这栋复式小别墅,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他担心季瑾想不开,但季瑾却像是看破了齐曜的心中所想,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会寻死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曜迅速否定,虽然他内心确实在担心这个,“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季瑾却并不拆穿齐曜下意识的掩饰,只是微微一笑:“我知道。”

齐曜对季瑾再三叮嘱,临走前想起季瑾每天都必吃的早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那个,尽量少吃油腻的食物,清淡饮食。药记得按时吃。”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齐曜便看见季瑾在发呆,虽然他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但齐曜却很敏锐地察觉到,季瑾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他想出声提醒,却不想看似走神的季瑾在这个时候很安静地点了下头,对着他露出温和的笑:“我会好好的。”

齐曜虽说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亲口听见季瑾许诺,他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离开了这里。

季瑾一如往常地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他白天时候给出版社翻译供稿,晚上电视里放着那个漂亮omega主演的电视剧当背景音,自己则安静地缩在懒人沙发里看书。

他依然会按时早起熬鸡汤,会和面、揉面自己给自己做蟹黄小笼包。

他把这些都摆在碟子里,自己则坐在对面喝着白粥。消化道上的创伤在药物的作用下缓慢愈合,但溃疡却无法在一夜之间恢复如初,时常反复的烧灼感经常会让季瑾在午夜时分睁开眼睛。

他捂着胃部,踉跄着去给自己灌热水袋。

冷白的月光从窗户里洒在冰冷的地上,季瑾恍惚产生了错觉,仿佛看见有人在身后,惺忪地揉着睡眼,巴巴地问自己,瑾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季瑾不为所动。

他的手没有抖,把热水尽数灌进了毛绒绒的热水袋里。他从月光里离开,然后看着自己穿透那个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陆峙”,没什么表情地想,原来是假的。

他蜷缩在床上,用温水送了药下去,盯着床头的数字闹钟摆件看了一会儿,又下床拿了那瓶快用光的香水,对着自己的身边喷了又喷。

——你真贱啊。

那个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尖锐了起来。

——可是你就是配不上他啊,你又不是omega,你根本就帮不到陆峙啊?

声音在脑内传来尖利的嗡鸣,季瑾想要忽略,那个声音却变得越发锋利,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体里肆虐。

——他结婚那天你还会去吗?

那个声音里满是嘲讽的恶意。

——哦对,陆峙应该也不会再邀请你去了吧。

季瑾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芒,他踉跄着起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把刀,手止不住地在颤抖,却意外地拿得很稳。

疼痛……

季瑾意识模糊地想,他现在需要一点疼痛,来让自己清醒一下。

——你不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吗。

那个声音恶意地继续说道。

——你猜猜看,现在其他人都是怎么看你的?

“……闭嘴。”

季瑾整个身体都在发颤,他的手抖得厉害,他紧紧地握着那把刀,此时鲜血已经从他腿侧上蜿蜒流下。

那把刀在他大腿内侧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伤口,季瑾咬着唇,脸色似乎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但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继续死死地攥着那把刀,用疼痛转移着体内愈发偏执、甚至近似疯狂的感情。

他学不会怎么疏导,但齐曜说得对,他可以选择一种方式,来把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的声音,发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