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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104)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加上萧夙心的住处鲜少有寨中巡逻靠近,更从来无人敢打她的主意,因而屋内闹出这般动静,一时也没能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不知萧夙心为何睡得极沉,竟一直未曾醒来,江慈剑只得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大敞的屋内分明灌入刺骨寒风,额前发丝却被汗水湿透,浑身都是鞭子抽出的血痕。

“我娘与你无冤无仇,你跑来欺负她算什么本事!”

猛攻来的一鞭没来得及躲过,江慈剑伸手一把扯住,却仍被勒住脖子,瞬时涨红了脸道。

只听凤毓冷笑一声,故意扽紧的软鞭发出令人窒息的促响:“放心,我不仅让你娘一个人上路,你和她那个还没出世的孽种,全都要陪着她!”

“你疯了——”

“江盈野用你娘这贱人骗了我十七年,今日我倒要看看,我就是杀了你们,他又能把我如何!”

说罢,像是迫不及待对萧夙心下手,根本不欲与江慈剑浪费口舌,凤毓另一掌陡然涌起鸷风,嘶鸣着越过江慈剑,再一次朝袭向萧夙心。

奈何江慈剑正因颈间束缚而呼吸不畅,手脚皆是愈发无力,根本来不及再抵挡,情急之下只得思绪飞转,想到她曾因脸上的疤而嫉妒司韶令,孤注一掷地大喊道。

“你这丑八怪!怪不得他嫌弃你!”

她既然最在意自己的样貌以及江盈野对她的感情,他就专挑这剖她心骨的话,企图转移她满心仇恨来拖延时间。

“你说什么?”

果然,凤毓那涌至半途的一掌倏然止住,也在下一刻,那一掌怒落在江慈剑的胸口,“轰”地一声,江慈剑整个人被震得向后飞去,喉间一大口血水喷出,胸腔仿佛都碎裂。

而他忍着钻心疼痛下意识转头,心下又一阵泛凉。

这样大的响动,萧夙心竟仍旧在沉睡。

怎么回事?

却也不等江慈剑出声唤她,头顶蓦然又投下凛冽的杀意。

昏暗中凤毓眼底疤痕无比凶恶:“我同他一起出生入死,没有我他甚至活不到今天!同我比起来,你娘又算什么!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在这里大放厥词!”

“呸!”紧盯凤毓可怖双目,江慈剑生怕她又去伤害萧夙心,头脑昏沉不已,仍嗓音嘶哑地啐了一口血沫,“那你怎么不敢在我爹面前做这些!还不是害怕他阻止你……我看你就是胆小鬼一个!”

话音刚落,抑制不住的痛呼又从江慈剑口中传出。

凤毓尖锐的两指深陷入他被血染红的肩头,在他皮肉中残忍翻搅。

“本打算下一个再解决你,既然你这么急着送死,就先从你开始也未尝不可。”

“就算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丑陋的毒妇——”

可惜江慈剑最后一句没能说完,被凤毓一巴掌抽在脸上,霎时渗出几指血印。

“找死!”语气阴狠说完,凤毓起身又猛然一鞭,这次直奔江慈剑几近失去知觉的胸口,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也就在她怒而挥鞭之际,本瘫坐在地的江慈剑竟一声大吼,不知哪来的力气,强撑着跃起,一头撞向她。

而凤毓原本不屑冷笑,却与此同时,她忽地察觉身后动静,但已然来不及她躲闪,江慈剑两臂正死死将她半身拖住,因用力过猛,释出纷飞的信香,透骨寒气中蓦然有烈烈酒意倾洒。

短暂的一瞬间,已足够隐在屋外片晌的司韶令猝然现身,携着劈山倒海的一剑,毫不犹豫刺入凤毓胸口。

长剑穿过,血光与赤袖相融,如熠熠红烛,映亮这森凉的一角。

直到满屋酷烈酒香化出丝丝醇甜,江慈剑仍僵硬抱着凤毓,抬眸间,与司韶令四目相对。

那一刻,尽管司韶令脸上还沾着大片猩红,在江慈剑的眼里,依旧像所向披靡的绝世仙人。

自是在凤毓最愤怒之时,江慈剑便发现屋门旁司韶令一闪而过的灿艳袖口。

他见凤毓罕见的不在长生池,本以为她终忍不住欲对江盈野出手,谁知他前去江盈野的住处,没能找到凤毓,才又匆匆赶到此处。

以司韶令的身手未必打不过凤毓,但司韶令俨然也看出了萧夙心始终未醒一事实在蹊跷,为避免与凤毓缠斗过久,二人难得默契地合力给与她这致命一击。

“娘……”

再顾不得凤毓,江慈剑慌忙转身,无视周身剧痛连滚带爬地冲向萧夙心。

谁知无论他如何在耳边唤她,轻摇她的肩膀,她依然毫无反应地双目紧闭,若非她胸口微有起伏,险些要以为她没了呼吸。

“……”

而连司韶令也在旁不明所以间,忽闻诡异冰冷的轻笑传来。

是已倒地的凤毓。

江慈剑哑然看去,看到她就那么直直瞪着萧夙心,自嘴角勾出这声极浅的笑后,脸上神情戛然而止。

是她?

江慈剑一愣。

随即想到,确实,她似乎对萧夙心的沉睡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

突然心如擂鼓,江慈剑紧张至极间又猛地回忆起什么,心下骤凉,指尖颤抖,忽探向萧夙心的嘴唇。

果不其然,那上面仍留有残余的少许毒粉。

竟然是凤毓方一进屋便朝萧夙心甩去的那一鞭!

虽被江慈剑惊险拦下,但她的目的,并非真的以此伤她,而是鞭梢飞快从她面庞扫过时,顷刻浸入她口中的毒粉。

她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哪怕无法亲眼看着萧夙心死在自己手里,那毒粉也迟早会要了她的性命。

思及此,江慈剑不敢置信间,神色恍惚地径直将沾有星点毒粉的指尖送向自己口中,想要确认那毒粉并不是自己所想。

被司韶令及时皱眉攥住。

“我听说长生池有……一种用来炼丹的毒粉……”

江慈剑挣动两下未果,满是血痕的脸颊抬起,讷然对司韶令道:“名为黄泉路……”

“会,会让人在睡梦中五脏六腑俱毁……”

江慈剑说着,眼睫一动,眼泪便混着血水落下。

“没有解药——”

“她会没事,”却见司韶令遮住他从未如此崩溃的双眼,突然沉声打断道,“我可以救她。”

掌下江慈剑正有动作,司韶令又紧随其后道:“但我的解毒秘法,不可外传,你需捂住眼睛。”

“阿邵……”

“你耽误一刻,你娘和腹中胎儿便可能再也救不回来,你不信我么?”

晦黯中,司韶令一双闪烁的眸子却并不是他所说的一般坚定。

他也是犹豫的。

倒不是他没有把握救人,而是当江慈剑终于无措地在他掌心里点点头,司韶令垂眸以另一手从怀里拿出的,实际是他现今仅剩的一颗——金菩提。

这最后一颗,本是他留给自己,若他日不慎身份暴露,或可助他挺过极乐井最残酷的审讯。

【第二卷 ·完】

第100章 侍使

“你跟着我出入极乐井,对这些东西应该不陌生了。”

火盆噼啪作响,如张开獠牙的凶兽,映亮江盈野幽黯扭曲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