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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129)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经刚才那番乱斗,司韶令实际不比陶恣体面多少,唇边甚至仍残留了星点血迹,早已散落的发丝更是凌乱不已。

但当他一张阴沉的面孔顿时被四周飞溅的水雾围拢,热意弥漫下,熏得额头破皮处殷红,与白皙肤色相衬,又格外的姣艳。

已然入水,司韶令紧蹙眉头间,没再强行离去,也或许满身狼狈忽然得到慰藉,尽管出乎他的意料,但瞬时化去的疲倦却是忽略不掉的。

江恶剑抬手将他落在眼前的湿漉乱发拨去身后,看他眸底波涛汹涌的凝视,嘿嘿笑着擦了把汗:“别急,等我拾掇完那小崽子,就陪你一块洗。”

“什……什么?”

下一刻,陶恣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江恶剑,看他手中以温水浸过的湿布,急得直靠上了背后冰凉的石壁:“你干什么!”

“我都还没嫌你,你躲什么?”江恶剑蹲下来正欲扯过他一条手臂,见他胡乱挥舞着拒绝,冷嗤道。

“我不用你!”陶恣几欲把自己嵌进墙里,斩钉截铁地回绝,“你不要碰我!”

“行,那你就等着身上生跳蚤,连你小师弟也嫌恶你。”

江恶剑说罢起身,似乐得清闲地不欲与他纠缠。

谁知他一转头,背后又响起陶恣悲戚戚的嘟囔:“以前受了伤,都是阿梧给我洗,阿梧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我好想他呜……”

“我来。”

意外的,这时浴桶中的司韶令蓦然起身,披起外袍便欲出来。

“不不不也不要你!”

陶恣竟好像拒绝得比先前更激烈了,气喘吁吁地瞪向司韶令。

视线擦过司韶令满身伤疤时不免再一次顿住,像是有一瞬的疑惑和不忍,却又想到什么,立刻扭头不再多看,只模糊喊道:“你也别过来!”

司韶令冷瞥他:“我还是他,你自己选,我数到三,不选就我来。”

“……”

“一。”

而司韶令毫不留情的第一声才响起,陶恣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二人,嘴唇动了动,似想要继续推拒,又心知司韶令向来说到做到。

“二。”

便随着司韶令又一声落下,最终,陶恣一撇嘴,眼泪汪汪地往江恶剑身边凑了凑。

“那还是你吧……”

第126章 傻笑

江恶剑多少是有些诧异的,想不到比起司韶令,陶恣竟宁愿选择自己这条让他恨之入骨的疯狗。

也直到现在,他依旧想象不出当初这几人在擎山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只看陶梧应是一直对司韶令极为钦仰,那陶恣呢?

这小崽子以前会畏惧司韶令多一些,还是也曾像陶梧一样,是心怀仰慕的?

毕竟那时皎如星月的司韶令,无论走到哪里,都注定令人瞩目。

胡乱想着,江恶剑倒是避开了陶恣浑身磕碰的大小伤口,也不顾他没什么力气的反抗,干脆扯掉了他身上最后几块遮挡,仔细擦拭,从头到脚一处不落。

陶恣自是羞耻至极,奈何他大腿拧不过江恶剑的胳膊,最终只能瘫软喘息着,放任江恶剑摆布。

也让江恶剑尤为意外的是,陶恣安静半晌,瞄了一眼浴桶内正闭目的司韶令,突然开了口。

竟一改平常聒噪,刻意压低了嗓音,瓮声瓮气问道:“我爹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江恶剑闻言眉头一皱。

想到陶重山的死,便不得不牵扯半年前金羽驿之事,他显然不愿意提及。

而骤然冷下的脸色并未掩饰,江恶剑本不想回答,却一抬头,看到陶恣眸底蓄满的水光里,除了仇恨,像是也掺了些许鲜少会出现在他脸上的复杂。

似乎与江恶剑相比,他更厌弃的是无论真相如何,实际都束手无策的,最没用的自己。

对这种无奈也曾深有体会,江恶剑冷戾瞪着他,便哑声反问道:“你不是早就一口咬定是我,现在又问什么?”

“我只是想不通,若真是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们……”只见陶恣又难得没有恶语相向道,“而且,阿梧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那时候,是我根本没有心思听他的话,我……我太恨你和司韶令了,也气阿梧明知道司韶令不要他,还一心帮你们……”

“……”倒没料到这油盐不进的小崽子原来也能想到这些,江恶剑一时没有出声。

听他呜咽地继续道:“要是我能和阿梧站在一起,也许他就不会出事了,哪怕变成鬼士的是我,他那么聪明,又最擅长清心曲,一定有办法救我的。”

江恶剑正擦过他布着几道划痕的大腿,忽有热意“吧嗒”落在手背,动作微微一顿。

“所以我才想问问你,阿梧说杀我爹的人不是你,这是不是真的……”

而陶恣最后一句说完,江恶剑沉默了片刻。

手上动作未停,他垂眸如实道:“你小师弟说的没错,我在江寨杀的,只是那七个从敕风堂派去的杀手,他们的确扮作了擎山七英的模样。”

“……”

陶恣一怔,随即湿透的眼底再次迸出恨意,如今他和陶梧在七杀斋受尽折磨,俨然对这敕风堂恨上加恨。

“那阿梧……也不是被你偷偷下了洗骨丹?”他心疼瞥向陶梧间,忍不住又问道。

“当然不是我,”江恶剑这次嗤笑一声,“我要是有洗骨丹,也应该先给你这烦人的小崽子吃。”

“……”陶恣竟没有反驳,而是紧接着问,“真的?你,你不怪他也喜欢司韶令?”

“……”江恶剑闻言,神情却有些古怪。

不知为何,他总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暂说不上来,他只道:“你小师弟应是因为查了当年的事才遭人暗算,等我以后把那个人抓住,会让他生不如死。”

“……”许是江恶剑头也不抬间的决绝令人一阵毛骨悚然,陶恣愣了愣,才恍然又问,“你知道是谁?”

“那和真正杀害我爹的……是不是一个人?”

而随着陶恣接连询问,江恶剑心下一顿,却没有说下去。

何止是过往仇怨,若他没猜错的话,刚刚前来袭击司韶令的人也是他。

虽不知对方那令人死后仍可保持僵立的诡异功夫出自何处,但五派既然已开始行动,那人出现在此地,并不算意外。

却心知以那人在陶恣心中的分量,陶恣很难一下子相信,毕竟有些缘由和细节连他和司韶令也需当面问个清楚,现在还无法给陶恣所有的解释。

“还不确定,”便听江恶剑道,“先专心练你的狗喘气,别想那么多。”

“那——唔!”

陶恣正欲追问,江恶剑不客气地将手中湿布糊在他的脸上,用力擦了几把,将他眼泪和鼻涕悉数擦去。

“……”陶恣呸呸两声,又夹了少许哭腔,“你刚给我擦过屁股的,怎么能擦脸……”

江恶剑白他一眼,转身把布条放入盆内:“你屁股比脸干净多了。”

“你——”

“但你记住从现在开始,”而一边拧干掌心布条,江恶剑又一边道,“除了司韶令,别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