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恶犬(157)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尤其,二人临时结契过后,陶梧也突然安静了许多,就那么凝望陶恣,眼底蓄满不加掩饰的情愫。

也像心疼陶恣被他抓得流血的腕子,陶梧喉间不安粗喘着,却不再似方才一般暴躁。

二人之间究竟是哪种感情,明眼人已看得一清二楚。

“等你手脚恢复了,能保护自己时,再安慰他也不迟。”见陶恣又下意识地想上前,司韶令淡淡道,“否则他伤了你,难受的是他。”

“……”

听见司韶令后一句,陶恣终是不甘地停下。

“你怎么不早说喜欢我呢,”陶恣又忍不住远远朝陶梧哽咽,“我都不知道……”

“你早知道能咋的?”没想到四周寂静骤然被祁九坤打破,“你像个二愣子似的,要不是他现今变成这副模样,说完你不把他骂跑了。”

“……”陶恣破天荒被噎得一怔。

确实,仔细想想,他自己也有些不确定,若放在陶梧出事之前,自己震惊间嘴里会否冒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他该有多么可怖,才让陶梧都不敢同他说这些?

见陶恣愣住,祁九坤啧啧两声,倒也不再刺激他,而是手起刀落,终将那不远千里从北州带来的瓜给切了。

密室内一瞬散发出清甜,那瓜不仅外表看起来又大又圆,更是皮薄汁香,红瓤起沙,竟好像比从南隗特地运送的口感更加诱人。

良久未语的江恶剑目光也顿了顿,想起他被厉云埃一清早拉去苦笼翻土时,根本不抱有什么希望,不相信北州那干巴巴的地方能种出这般品相出众的瓜。

然而他后来才知道,厉云埃“种瓜”这一决定,便是废除苦笼时,他向萧临危提出的,关于三月期限内的交待。

虽说他在教场已用鹤梦来平息了北州兵们对于苦笼被废的大部分怒火,却也始终不曾忘记此事。

如今不知他以什么方法,竟真如他所说的成功了。

以往只有王庭内身份尊贵之人才可享受的解暑圣物,眼下北州兵们人人皆能一饱口福,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慰藉?

只不过——

即便是如此令人垂涎欲滴的瓜,仍免不了也有人会难以下咽。

是无归。

随司韶令前往北州王庭那一次他尚能跟着众人欣然品尝,可惜经过昨夜,就在祁九坤切开瓜的一霎,他已脸色苍白着,对这股充斥满室的味道唯恐避之不及般向后退了几步。

无论如何,也不肯从祁九坤手里接下。

甚至转过身,未与司韶令知会一声,便一刻也忍不下去地离开此地,去不世楼外守着了。

“……”

见他抵触至此,祁九坤自不可能再勉强他。

而大抵因为听说了此瓜由厉云埃亲手所种,司韶令则十分夸张,细嚼慢咽间,不止吃得干干净净,连最底下的酸涩部分也啃了精光,只剩一层薄薄的皮。

全场看去,唯有祁九坤面前的瓜皮干净得能与他一决高下。

心知他对厉云埃的感情,江恶剑闷头吃着,不免又想起他们在厉云埃的帐内,也曾围坐在一起吃瓜的情景。

那时他失去记忆,认准司韶令是他的夫人,为能缠住他无所不用其极,无一丝顾忌。

心思透明得就像眼前的陶恣。

司韶令其实应是喜欢的?

否则也不会明明气他自作主张的抛弃他,却仍愿意与他亲近。

江恶剑微微走神地想着,仅吃了一块便不再吃,下意识摸了摸身前口袋。

那里头是他曾戴在颈上的项圈,被炸毁后只剩一把如意小锁,和他为隐瞒身份从耳间摘下的铜钱放在一起,以及他们大婚那日各自斩下相缠的几缕发丝,他一直随身带着。

却好像没什么机会,再重见天日了。

但祁九坤有一点说的不错,不管他们今后是何选择,他们的命运早就牵扯不清,而司韶令内力尽失,当务之急,要尽快与他齐心摆脱险境。

思及此,江恶剑忽地抬眸,瞄了一眼陶恣的方向。

他们此行目的,是说服陶恣向五派揭穿魏珂雪的奸细身份,引五派替他们解决青崖盟,以免他们受两方势力合击。

不过,他现今已然实实在在成了陶恣的杀父仇人,以陶恣对他重拾的恨意,轻易开口,定会适得其反。

“唉!”

谁知江恶剑正斟酌说辞间,祁九坤突如其来的叹息吓了他一跳,掌心蓦地攥紧,险些将怀里东西扯出来。

抬头,只见祁九坤冲他道:“你还不多吃几块?以后再想吃可就难了。”

祁九坤一说完,周围人皆是看过来。

江恶剑一时语塞,不知对方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随即瞥向司韶令,祁九坤似解释道:“你们俩瞅啥?这马上就要被五派和青崖盟前后夹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小命都没了,上哪还能吃到这么甜的瓜?”

“……”捕捉到祁九坤说话间贼眉鼠眼的视线,江恶剑忽地明白过来。

“青崖盟?”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另一声疑问随之响起。

除了对青崖盟毫不知情的陶恣,自不会是其他人。

而陶恣经方才那一番折腾,累得口干舌燥,也或许临时结契的缘故,心情稍有缓和,以两臂艰难托举着,不时与孤零零一人吃瓜的陶梧对视,转眼吃了三四块。

此时听祁九坤提到“青崖盟”,不由好奇问道。

于是江恶剑几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搭话,只有祁九坤一人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胡子道:“说起来,你们擎山可风光啊,魏掌门就快是青崖盟的盟主了。”

“……”听见对方提及魏珂雪,陶恣脸上神色蓦地一变,“什,什么?”

祁九坤道:“你没听说?你们魏掌门从五派分去了大半的弟子,成立了个青崖盟,声称谁杀了江恶剑和司韶令,谁就是盟主,可以和五派之首平起平坐。”

见陶恣闻言一脸不可置信,不等他开口,祁九坤又一摆手:“但此事对你来说也算个好消息,他们杀了这两条疯狗,权当给你爹报仇,也替你出口恶气——”

“你胡说什么!”

不料陶恣忽然打断他,嘴唇气得发抖,惹得身后陶梧“腾”地起身,瓜也不吃了,气冲冲地低吼。

“掌门师叔——”陶恣说着又愤然改口,“魏珂雪!魏珂雪是青邺奸细!他还害我师弟吃洗骨丹,谁用他替我报仇!”

祁九坤一听,目光与其他几人相对,像在说——有救。

“用不用他可不由你,”祁九坤斜眼道,“到时候他们一来,哪有你插手的份。”

“他们敢来,我正好向扶心大师揭穿他的真面目!扶心大师是五派之首,岂会再容他这种卑鄙小人为祸江湖!”

“……”

而陶恣一番话落,虽正中所有人下怀,却把祁九坤也说得暂时没了声音。

像是原本筹划的一场硬仗,不等他施展拳脚,就结束了。

他咳了两声,只得将最后剩下的一块瓜递向陶恣:“功夫不高,勇气可嘉,那你快多吃些,早日康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