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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166)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所以陶重山最终目眦尽裂的模样,哪里是因为江恶剑,而是他也万万不曾料到,魏珂雪会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

他不省人事的那五年,更不知魏珂雪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他恰好赶在需要他的那一日醒来。

直到咽气的一刻,皆被对方利用。

“爹……”

想到不止自己,连陶重山也遭魏珂雪残忍玩弄于鼓掌,陶恣崩溃低唤一声。

也趁他这短暂的失神,魏珂雪眸底凶光闪现,眨眼已刺出藏在袖里的一把匕首。

在没入陶恣胸口的前一刻,一双手将其牢牢攥住。

是当陶恣扑向魏珂雪时,双手血淋淋地不断挣动,被司韶令径直解开铁锁的陶梧。

事已至此,这纷乱绝境中可以护住陶恣的人,也唯有陶梧。

而密室内此时已然被愈发浓烈的杀慄笼罩,甚至祁九坤几人皆受了不轻的伤,碍于欲为江恶剑留一线余地,他们又不能使出全力。

反倒是江恶剑,就像一具失去灵魂而不知疲惫的躯壳,始终谨记青冥的命令般,对司韶令的方向不依不饶。

至于其他人,尤其青崖盟一众,则再也顾不得司韶令的死活,悉数失魂丧胆地争先向外逃去,生怕晚一步便身首异处。

更是一边撤离一边草木皆兵地胡乱挥砍,几度将擦过他们一步步走向江恶剑的人身上斩出数道血痕。

“昭苏!快拦住他!”

奈何本该阻拦司韶令的昭苏此刻静立一旁,任凭司澜示意,却不再动手。

因着司韶令在她几番阻隔下,只对她沉声说道。

“我若动用内力摆脱你,同样会死,不如死在他的手上,也算死前,能再同他说几句话。”

“很重要,很重要的话。”

第163章 错了

“你不可过来!”

而眼见司韶令愈发接近,这次连最为稳重的扶心大师也出言阻止道。

并又望了一眼江恶剑,他一边施以内力与其对峙一边面色极为凝重地再次开口:“虽不知原因,但他这六亲不认只知杀伐的模样的确与鬼士极为相似,以你之力,怕是也无法唤他清醒。”

“……”

听闻此言,无疑也引来其他几人惊诧。

原本几人只是各自隐约猜测,却总存了些侥幸,经扶心一提醒,显然又一瞬心情沉入谷底。

尤其,祁九坤猛转头看向青冥,恰好捕捉到他毫不掩饰的睨笑。

像是在嘲讽,他们竟迟了这么久才发现端倪。

也终于让他们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他先前那暧昧不明的态度,究竟暗含了何种歹毒的深意。

“你这卑鄙妖人,”尉迟骁气极怒斥,“给他吃了洗骨丹?”

他们只看到青冥强与江恶剑临时结契,俨然还不知那就是让江恶剑化为鬼士的方式,便仍不愿相信地确认道。

青冥也不多言,只默认一般,语气柔声道:“我说了,他会完全属于我。”

“属于我一个人的鬼士,”视线投向以一人之力同时牵制几派高手的江恶剑,青冥似又颇为满意道,“不过比我想象中更出色一些,看来我的眼光没有错。”

尽管对于江恶剑无条件听从青冥命令的怪异举动实在难以理解,但听青冥的回答,江恶剑化为鬼士明显已成既定的事实。

思及此,几人再与江恶剑交手时,心思无不更加晦暗。

他们都十分明了,若眼下不能尽快制止江恶剑的残暴行径,一旦江恶剑回到青冥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且不得不承认的是,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化为鬼士的人能够恢复如初。

陶梧如此,江恶剑也避免不了。

而比陶梧更令他们棘手的,自然是江恶剑这身以一敌百的凶戾功夫。

这样几乎没有对手动辄大开杀戒的鬼士,可想而知他唯一的结局是什么。

“司韶令!”

却就在这时,只听尉迟骁忽地急迫大喊。

原是司韶令在听了青冥的话过后,仅是停顿片晌,又动身向前一步。

“他会杀了你!”

奈何尉迟骁几度警告,司韶令并未再停止。

但其实,想说的话到底有多么重要,司韶令也不清楚。

因为若江恶剑一直这般失去所有神智,无论他说什么,他都是听不到的。

他们之间分明已划清界限,也明知道即便如此,江恶剑必然不愿意在失控下伤害他,但眼下,司韶令还是不顾任何人的劝阻,执意挤开竞相逃离的他人。

甚至提气避过祁九坤欲推走他的隔空一掌,身形摇晃间,迫使祁九坤生怕他继续动用内力,一时不敢与他硬来。

任由司韶令闯入僵持的战局,一步步走至始终凶狠凝视着他的江恶剑跟前,周遭几人不得不暂停了手。

“小心!”

也就在司澜紧缚于江恶剑手腕的长鞭被司韶令松开之际,只见割面的劲风陡然刮过,一刹那间,重获自由的江恶剑已一掌钳着司韶令跃出重重包围,在众人惊呼中将司韶令推向石壁,挡住所有视线,似防止猎物从手中逃走。

而满掌猩红很快浸透司韶令的颈前布料,仍带着不甘死去的温度,与江恶剑眸间翻腾的杀意相融,仿佛下一刻便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一旁尉迟骁紧张地便要出手,却被祁九坤拉住。

“我看他什么也听不进了,有什么话,就先让他说。”祁九坤道。

“……”

便也清楚司韶令的脾性,尉迟骁只得由着他,更全神戒备地与几人守在周围。

“呆狗。”

于是当不远处青冥已然露出笃定的笑容,司韶令始终未有一丝挣扎,突然朝江恶剑开了口。

“……”可惜,昔日听闻他如此低唤定要好奇又认真地凑来听他想说什么的人,此刻脸上毫无波澜。

司韶令只紧盯江恶剑布满血丝的双眼,紧接着又以他们二人方可听清的话音轻道。

“你从未将我当做可依仗的夫君,总自以为是的,把最好的都给我,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

嘴唇开合,司韶令嘴角又有血滴落,落进江恶剑染红的瞳孔,却仍不见有任何闪动。

自是不会像之前一般急着解释,也不会对司韶令这番话有一丁点的反应。

“但是,我也错了。”

然而司韶令话锋一转,却又低低道。

虽然可笑。

“原来我同你一样,也会害怕。”

司韶令说着对江恶剑一笑:“怕现今的我,会拖累你。”

以为这从天而降的“白少侠”,是可助他逃过一劫的转机,哪怕这种希望微乎其微,从他们调转立场的那一刻起,他心里最重要的,便仅是尽一切所能,换他的周全。

明知,当初江恶剑为保护自己的那一剑,曾为自己带来怎样的毁灭。

如今他同样举剑,逼江恶剑与自己一刀两断。

错了。

他也错了。

可他控制不了。

司韶令望着他继续道:“我还怕你……死在我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