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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20)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许久未曾听见过的歉意过于暖融,让他不太习惯地急忙摆摆手,呲牙一笑:“美人儿不必道歉。”

话音方落,乱蓬蓬的后脑勺被用力揉了一把,也将他一脸笑意揉向身后。

“你头上有雪。”他转身看见司韶令道。

“啊?”江恶剑抬手摸了摸。

“现在没了。”

“……”

“阿韶,”像是再看不下去司韶令宛如稚子的模样,厉云埃这时正色道,“那几人有些问题。”

“我知道。”司韶令竟毫不意外地接道。

倒让江恶剑也瞬时转头,朝旁处那几道僵立许久的鬼士看去。

所谓鬼士——便是活人作鬼,士无知己。

意喻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也是杀人如蓺的鬼,身负最骁强乾阳,却再不可能为知己者而死。

因为利用他们的人,比鬼更险恶。

这也是洗骨丹所化天乾最残忍之处,一旦开了杀戒,再身不由己,直至毁灭。

江恶剑虽是被迫化为地坤,但和这些鬼士本质上也是同类。

他没有真的沦为众人眼中只知淫欲之流,不过是每发情时强行以痛止痛罢了。

所以望着这些不知由何人驱遣而来的鬼士,哪怕他们定然各个血债累累,却只让人觉得悲戚。

某种意义来讲,江盈野当年滥用洗骨丹残害无数百姓,他如今这满身狼藉,也的确算是子偿父债,遭受天谴了。

而正微有分神之际,掌心却忽地传来温度,江恶剑抬头,见司韶令拉着他,又往前几步。

“你仔细看看,可认得?”

状似是有什么欲问他地紧紧将他的手掌牵扯,但也并未等江恶剑开口,司韶令兀自又道。

“他们都是北州人。”

北州人?

江恶剑闻言瞳孔骤然一紧。

随即下意识抓开一人的衣衫,看到几乎遍布臂膀,果真与他娘亲萧夙心臂间一模一样的,北州人防止毒虫近身的独特刺青。

怎么会?

为何在南隗境内会有受洗骨丹迫害的北州人?

且再细看之下,江恶剑又心生惊讶,只见这些人身上悉数悬戴各种各样的金饰,甚至还有北州王庭内才可见到的虎纹腰饰,可想而知,他们在北州的地位应不算普通。

而如今南隗与北州正值结盟交好,若这几人的身份当真在北州至关重要,那么眼下事情定然已超出了他们所能掌控的范畴。

“且你刚一到这里,”只听司韶令继续道,“擎山便接到消息称这附近有鬼士出没,先是陶恣追了过来,接着是掌门和众多弟子。”

“这一切也实在巧合。”

“……”江恶剑听司韶令这一番提醒,顿时也觉出怪异。

好像随着他的到来,这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突然间海水掀涌,尽是咄咄烦扰。

不过——

陶恣?

想了半天这名字是谁,江恶剑乍然回身,看向那仍旧躺在雪地里仿若冰冻的少年。

看他这样子……还是死了?

被自己方才那一掌杀死了?

“他回过神发现是被你所救,本就气愤不已,偏哑穴还未解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等再一转头,又看见阿韶在与你亲热,当即气晕了。”

像是看出江恶剑眉间疑问,厉云埃在一旁及时解释了个清楚。

江恶剑:“……亲热?”

第19章 嫉妒

最后也没想明白厉云埃口中的“亲热”为何听起来略有尴尬,江恶剑眼看他一手托着江子温,另一手不怎么利索地从院内铁笼门前拆了锁链下来,似乎想要将这些北州人绑缚在一起,便忙不迭过去帮忙。

也终于从司韶令的手中抽出他热得都冒汗了的掌心。

心神不宁间,他忍不住问厉云埃:“他们已经陷入你的鹤梦,直接拖回去不就得了,为何还要绑住?”

却见司韶令这时拿过厉云埃那一截绳索,与江恶剑一同在几个北州人身体之间来回绕紧,瞥着他道:“兄长一共就七根紫微针,怎么可能一直留在他们身上。”

江恶剑一扬眉,有些吃惊看向旁边站定的厉云埃:“你那针只有七根?”

“嗯,”厉云埃淡淡道,“是由霜金打磨,很贵。”

“……”江恶剑一顿,随即又想了想,看着他分明残疾不稳的双手,仍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你这手是怎么做到的出针那般有准头?”

“偶尔,”厉云埃却道,“也会扎偏。”

“……哦。”

江恶剑挠挠脸,突然不知怎么说下去了。

于是待几人暂时将所有北州人关进耳房,又把昏迷的陶恣拎回了屋内,已接近晌午。

忙活了这许久,早已各个饥肠辘辘。

然而就在厉云埃抱来柴火在炉灶前,似要亲自煮饭时,江恶剑望着司韶令竟也轻车熟路地俯身将柴火悉数填入灶膛,甚至拉动风箱娴熟吹火,江子温蹲在旁处好奇地看。

一时望得有些出神,半晌才眨眨眼,又看了看江子温小小的背影,转身出去。

才一翻身跃至院后,便被紧随其后追出的司韶令牢牢按住。

“我没打算跑,”江恶剑回头见对方因吹火而沾了少许污迹的眉头微微蹙起,忍住想替他擦干净的怪异念头,难得诚恳解释道,“你那些擎山同门定不会罢休,特别是现在又冒出了这么多来自北州的鬼士,等他们再来找我,你就直接说我跑了,待他们离开这里之后,我自会回来,能省去很多麻烦。”

“……”司韶令眼纱下的双眸似小幅度的泛出涟漪,并不肯松手。

江恶剑嗤笑一声:“你不信?放心吧,子温还在你这里,我不会——”

“是你不信。”谁知司韶令突然道。

什么?

江恶剑没听懂他的意思。

“你是觉得我护不了你,”俨然想起之前江恶剑为了逼迫擎山弟子暂且离开而故作放荡之举,司韶令语气沉了几分,“还是真若与他们动手,殃及你妹妹,我无法护她周全?”

江恶剑哑然瞪着他:“……”

他心中所顾忌大抵是这般,但司韶令用“护”这个字,着实令他意外。

“我不用你护,”江恶剑便脱口道,“我是怕他们把我惹急了,到时我动起手来,又不知深浅,你也不可能每次都能摁住我,像刚才一样及时保住他们的命。”

“……”听他貌似狠心无情的一番话说完,司韶令原本阴翳的神情却一愣。

细细揣摩,忽然发觉。

原来江恶剑也会后怕,怕先前冲陶恣那一掌真的落下去。

所以不愿同他身边的人再有冲突,才想要躲起来么?

结果才稍一恍神,司韶令又蓦地诧异抬眼,只见江恶剑终是没能忍住,伸手没轻没重的在他眉头抹了一把。

却将那原本并不明显的一小块污迹抹得完全晕开了,晕得司韶令额间黑黢黢的一片,情急之下,江恶剑想也没想便扒在他脑门,张嘴凑近,哈了几口,趁呼出的热气使皮肤微有潮意,又赶紧用力蹭了两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