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恶犬(38)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而心下接连震惊间,只见陶梧将蛇蛊一股脑塞回包裹,竟又摸了摸袖袋,摸出一张字条来。

“这是从他房内搜出来的,”他语气仍十分崇拜道,“师叔猜的也不错,是有人给他递了消息,告诉他师叔会假扮王妃来救人。”

心下一紧,江恶剑猛然望去。

果真看到那字条内容与陶梧所说一致,且从上面歪扭的比划来看,明显为掩盖原本字迹,由左手书写。

这递消息的,难不成是与司韶令熟识的人?

司韶令早就有预感自己会被出卖?

脊背泛凉地想着,江恶剑又很快想到,能知晓司韶令此次行动的人,必然是这几日与他在一起的五派中人。

脑中立刻浮现一张张曾与司韶令热络的面孔,眉头紧锁间,只听陶梧又道。

“师叔原是一早便怀疑五派会有人与北州王暗中勾结?可那人为何要这么做?若非是师叔故意让我透漏给他们,可就要害惨师叔了!”

的确,若司韶令没有安排陶梧趁乱潜入,真如萧临危所愿,治他一个冒名之罪,不仅他的性命攥在了萧临危的手里,恐怕厉云埃也要被彻底拿捏。

所幸,兜兜转转,以目前情况来看,萧临危才是那只鳖?

暂还不知萧临危此刻是哪番情景,想来他一直未曾下令,必是已受到什么阻碍。

不过更让江恶剑在意的,是究竟何人想要趁机对司韶令下手?司韶令又是怎么察觉的?

怔怔瞪着司韶令在红绸映衬下格外削瘦的脸,由于依旧是与厉云埃相差无几的面孔,更显病态的苍白。

心绪纷乱中,江恶剑联想起自从他一找上司韶令,先是自己屡次卷入是非,现今连司韶令也引来如此杀机,总觉心内有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甚至莫名其妙地觉得,是否有人不愿他与司韶令有任何接触,一旦他们靠近,总要除去其中的一个才肯罢休。

为什么?

“对了,师叔这几年让我借下山历练暗查的事情也有了新的进展……”而再开口,只见陶梧不时以余光偷瞄江恶剑。

自然感觉到陶梧眼神中的不同寻常,江恶剑一顿,只等他的下文。

却听司韶令道:“此事等回去再说。”

“……哦。”陶梧答应着,最后又瞄了一眼江恶剑。

瞄得江恶剑一头雾水,只觉司韶令吩咐他所查之事,像是与自己有关?

“阿梧,你藏在此处继续以清心哨控制蛇蛊,”而司韶令继续说着,并未转头,又明显是对江恶剑道,“至于你,已可以走了。”

江恶剑与陶梧不约而同抬眸。

“师叔,”陶梧显然早就知晓他接下来欲行之事,此时面上只染上几分忧色,“你真的要那么做?”

“厉前辈其实说了他已答应圣上关于北州的亲事,不许你擅作主张,且他怕是还不知你偷了他的紫微针,待他发现了不知还要如何,何况你的眼睛也不能——”

可惜不等他忧心忡忡地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司韶令竟以两指倏然拎起他瞬时泛红的左耳。

轻道:“别学陶恣喋喋不休。”

尽管很快便已松开,一切皆是发生在瞬间,这一幕也如骤起的潮水,顷刻涨满了江恶剑的肺腑。

波涛汹涌间,几日前从耳际粗浅擦过的话终是突兀回响,竟一字未漏。

——但我必须再警告你,司韶令是我阿梧小师弟先看上的,你再怎么引诱他都无济于事,像你这种人尽可夫的疯狗还敢痴心妄想,只会是天下人的笑柄!

于是众多疑问冲到嘴边,又极为清醒地咽了回去。

“司韶令,”惊觉这些时日的确贪得无厌,就快要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江恶剑强拢心思地哑声开口,“我和你一起去找萧临危。”

事已至此,他恍然明白过来,司韶令费尽心机乔装为厉云埃的模样,究竟想干什么。

司韶令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厉云埃受此屈辱而无动于衷。

他今日就是要顶着厉云埃的脸,给萧临危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你是我的主子,待会儿我至少,可以做你的眼睛。”生怕遭拒,江恶剑又忙不迭地补充。

第38章 躲藏

在江恶剑预料之中的,司韶令并没有理会他,却也不曾拒绝。

便权当他默认了,江恶剑紧随在他身旁,不去碰他的身子,只盯着他的动作,倒总能先他一步扫去二人眼前障碍。

而司韶令其实还算行动自如,这般彻底遮住双目,他甚至要比以往听得更为仔细,一呼一吸皆逃不过他的捕捉,对屋外北州精锐隐藏的位置也更加警觉,加上陶梧事先告知的驿馆结构路线,以他们的轻功,前往萧临危房内这一路可谓通畅无阻。

唯一的小插曲,是二人与房檐墙瓦几乎融为一体地穿行间,一声极为微小的异响陡然传来,使得司韶令不假思索地止住脚步,蓦地停了下来。

凝神细听,空气有一瞬的凝滞,随即“咕噜噜”的又一声比先前清晰许多地响起。

江恶剑与他一同趴伏在嶙峋屋脊,冷风吹拂,微有难堪地摸摸肚子。

原是他的肚子在叫。

他昏睡三日滴米未进,睁眼又一番困斗,眼下早已饥肠辘辘,他再三忍耐,忍至此时终于有些控制不住。

便不等司韶令开口,江恶剑率先起身,只欲尽快忽略这短暂的僵持。

谁知眼前疾风一闪,随着司韶令裘袍忽然翻涌,竟是将掌间紧攥的袋子扔给了他。

江恶剑一愣,想起那里头应是被陶梧抓住的蛇蛊,不知司韶令有什么用,临出门前要了两条来塞进去。

这是要给他充饥的意思?

心下难免有些抗拒,却摸着这残留司韶令掌心温度的袋子一角,江恶剑也不犹豫,伸手进去,径直抓起一条。

想他饿极时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秽没有吃过,不差这一条蛇蛊,遑论是司韶令给他的。

却当他刻意略过掌间滑腻触感,大张着嘴正欲一口咬下,旁边司韶令似已觉察出异样,呼吸一乱,刹那以掌风击落险些被送入嘴里的瑟瑟黑影。

随后亲手从那袋子夹层内翻出一鼓溜溜的纸包,没好气地砸在江恶剑的头顶。

江恶剑下意识双手接起,心有疑惑地翻开,定睛看去,才发现纸包内竟一颗颗皆是甜气扑鼻的圆滚糖瓜。

每年腊月村中百姓倒是都要给灶王爷上供这灶糖,偶尔会提前熬制出来,也不知司韶令为何有这么多,还悉数带在身上。

江恶剑小心捏起一颗,飞快放入口中,心知仅吃这些并不能饱腹,却只觉甜暖交织的满足自唇齿蔓延,胸口热血涌动,连风都不那么凉了。

趁司韶令还没有收回的意思,他接连又塞了几颗,直至两颊鼓起,再也没有一丝缝隙,才将剩余糖瓜重新包裹起来,不愿与那两条蛇蛊同放,干脆暂时收进自己怀里。

好在司韶令似乎没再注意,只一言不发地翻身前行。

不出片刻,二人已悄然无息地潜进萧临危的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