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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89)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是我为能活命不义在先,是我的错,求求你们别难为他……”

“……”

听他说到这里,江恶剑已神色愕然,一时间竟不知先惊讶于这蛮人身为天乾却为妹妹甘愿委身苦笼,还是曾有那么多坤奴妄图出逃的惨烈下场在前,他竟仍敢心存逃离的心思——且不是为自己,是为妹妹。

“那他妹妹在哪?”心里想着就问出来,江恶剑又不解道,“还有听你刚才说的,他怎么像是对废除苦笼有什么不满?”

“既然他都要救妹妹出去,那王妃废除苦笼,对他们来说明明是好事,他怎得对王妃也出言不逊?”

江恶剑此话一出,被点了哑穴的人显然情绪更为激烈,偏却两腿不能动弹,只不住发出可怖的嘶吼来恐吓林厌。

林厌也又沉默下来。

“我记得你妹妹,她叫阿素,”许久没有说话的厉云埃抬头,“每次你都会把她那一份活也做完,对么?”

“……”

无视对方闻言更愤恨和戒备,厉云埃又自顾问道:“她是不是有什么其他苦衷,才非要离开不可?”

“或许……她生病了?”

“你不必这般紧张,她若是身体有恙,我可以请大夫为她诊治。”

“……”原本如困兽一般的人忽有片刻的僵顿,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很快的,又陷入绝望与愤恨。

“他这又是为什么?”江恶剑忍不住扒拉两下林厌,“你肯定知道,还不老实说出来?”

而就在林厌仍意外坚持地嘴唇紧抿间,格外细弱的一声终于从门口响起。

“因为我……我有孕了。”

像忍耐已久,来人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布满薄汗,嘴唇苍白,在数道绷紧的视线投向自己时,瘦小的身躯已跪了下去。

正是阿素。

“王妃,”不顾地上人又陡然哀吼,她一下下颤声磕头道,“我哥哥说的都不是真的……”

“他没有不敬重王妃,他是因为我才口不择言,王妃废除苦笼,大家都是心怀感恩的……”

她解释着,却像是也害怕不已,几番冷静才又继续说下去。

“可王庭有明令,坤奴每日务必服用湮丹避子,一旦有孕,母子皆要处死。我……我却因为先前得了彩帐,只侍候飞隼营都尉一人,便心存妄想,一直没有服下……”

“哥哥得知之后气我胡来,但我实在,实在不舍得就这么将孩子打掉,所以他才想寻个机会送我出去,却没想到,被阿厌哥出卖……”

“后来便,只能寄希望于那位都尉再来苦笼与我见面,我若能,能再表现出色些,求他娶我为妾,我和孩子才有一线生路……”

“只是王妃一朝废除苦笼,那位都尉再也不会来这里,我……我……若要活下去,只能……只能……”

她却说不下去了。

萧临危真的肯允许他们这些坤奴从此不需受人凌虐,在他们看来已是仁至义尽,断不可能再有例外。他们谁也不敢抱有幻想,生怕惹怒了王上,连这得来不易的日子也没了。

所以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趁他人还未发现,忍痛将孩子弃掉。

“求求你们,放了我哥哥,要罚就罚我吧……”

阿素跪地磕头间,厉云埃已然听懂来龙去脉,起身上前阻止。

“你——”

却当厉云埃正准备与她说什么,突如其来的,一直安静无声的帐外又传出一片惊慌失措的嘈杂。

不知为何,此时的江恶剑分明距离帐门最远,却在听到声音的同时,心脏遽然收紧,眨眼冲了出去。

满头汗珠惶然滴落,江恶剑一瞬挤进正迅速围拢的众多护卫里,已一眼看到地上蜷缩着,双目紧闭的江子温。

一张前一刻还红扑扑的脸蛋紫红,嘴角泛黑的污血沾染发丝,小小的手心赫然还捏着未吃完的两颗。

“葡萄……是葡萄,她刚刚吃了王上送来的……”耳边尽是恐惧而不敢置信的惊叫,“王上……原来王上还是要杀王妃和我们……”

第84章 不和

晌午日头热烈,照得帐墙一片惨白,宫檐下却黯淡,像昼和夜激烈厮杀过后,又无可奈何的交织。

一掌猛地将帐帘掀开,萧临危走进厉云埃的宫帐,携进落在肩头的日光,衬得整个人更加阴森。

“她如何了?”

他直奔正被厉云埃抱在怀里的江子温,语气不善地问道。

只见江子温此刻一动不动,若不是细看之下看到她裹紧的小被子上微弱的起伏,仿佛要以为她已无呼吸。

方才医使给她催了吐,实在是折腾得精疲力尽,正恍惚中半睁着眼,嘴唇微张,对萧临危的到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启禀王上,”留在一旁的医使忙道,“郡主服下的毒是王庭内用来清剿毒虫的枯山藤粉,被人撒在葡萄间,人若食用这些葡萄,不出半个时辰便会毒发身亡,听说王上曾也——”

“本王无碍,”迎着厉云埃自他进入起难得一直照来的视线,萧临危显然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只阴沉道:“继续说。”

医使微愣,看见萧临危的确不像中毒的样子,倒也不敢深问下去。

便道:“好在郡主还未吃下太多,因其年幼体弱,也比常人更早被发现,此番及时医治,应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只不过——”

随着那医使面色犹豫地话锋一转,萧临危眉头也蓦地浅动。

“虽然吐出了大半果肉,郡主体内仍有些许毒素已经扩散,即使保住性命,但会否引发其他病症,还——”

“其他病症?”

萧临危寒声反问,吓得医使直擦了把汗,才接着道。

“不错……枯山藤毒性极烈,还需至少五日的不断稀释,余毒方能除净,可在此期间所吸收的毒素无法逆转,多少会对身体产生影响,当然了,一般来说都不会很严重……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等挺过这最难熬的五日才能知晓。”

“五日?”萧临危再次皱眉,“怎么这么久?”

“稀释的同时当辅以汤药,操之过急恐怕以郡主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反而——”

“本王要她最多两日就与从前一样。”

萧临危似不耐烦地又打断他,笃定冷道:“你想办法,不然就别活了。”

一句话落,医使径直跪在了地上。

“王上息怒……”

“你先下去,”却也在其不知所措间,始终沉默的厉云埃终于开口,“去看看汤药煎得怎么样了。”

先前替江子温催吐时已吩咐药师根据方子立刻煎药,那医使听了厉云埃的话后急忙叩谢,一刻也不停留地退了出去。

而从苦笼一路将人抱回后江恶剑也傻杵许久,此时才微有回神,顾不得萧临危,惴惴思索片刻,到底不放心地追向医使。

事情来得突兀又蹊跷,在弄清楚之前他得亲自看守,以防有人再从汤药上动什么手脚。

于是江恶剑一离开,帐内只剩下厉云埃和萧临危,以及一众忐忑侯在旁处的侍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