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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90)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王妃倒还有心思替下人着想。”

可惜,该来的总还要来。

已然习惯了,他们的王上每回看见王妃都满腹不快,要么讽刺挖苦,要么打入逆云帐,要么,像上次暴怒如雷。

眼下竟也不例外。

而厉云埃多数情况下都冷淡相对,似乎不甚在意,也无所畏惧。

却出乎意料的,这回让侍奴们极度紧张的是,大抵由于江子温中毒一事同样让厉云埃心绪不稳,他的态度也一改往日。

厉云埃垂眸将怀里似已昏迷的人小心置于床间,再转身面对萧临危时,向来漠然的脸上写满锋锐。

“总不能像你一样动辄滥杀无辜。”他生硬道。

“……”

无疑,此话一出,不待萧临危开口,所有侍奴不约而同地跪地一片。

的确,短短几刻,王庭内已多数人都在传,王上因苦笼被取缔一直耿耿于怀,本打算借朝贡铲除王妃和不听话的坤奴们,谁知被郡主误打误撞破坏了计划。

但这种话也就私下里传一传,绝对无人敢传到萧临危的眼前,偏偏厉云埃在此当面讲出,又以这样一副口吻,可想而知,即将到来的是怎样一番狂风骤雨。

果然,萧临危闻言一刹满身阴戾如阎王,金刀眨眼横于厉云埃颈上,双眸黯成死灰:“你有胆再说一遍。”

厉云埃凌厉与他对视,冷道:“就算我说了第二遍,你敢真的动手么?”

“你若真有这胆量,又何必多此一举,在背后下毒暗算。”

厉云埃每一个字说出来,侍奴们无不控制不住的颤抖,不止担心厉云埃还有没有命活,最怕的其实是他们这位暴君一刀解决王妃还不满意,拿他们的命一起来抵。

也就在厉云埃话音落下的瞬时,一股割骨鸷风猛然掀起,劈落周遭杂乱,刺耳响声中,厉云埃已偏头避开眼底金刃,细瘦几指牢攥住萧临危持刀的腕子。

“王上!”

事已至此,侍奴们尽管惊惧,也绝不得再袖手旁观,纷纷向前,欲拉开竟敢出手的厉云埃,以保护他们的王上。

包括如往常潜在帐外的近身护卫也顷刻冲入一拥而上。

岂料萧临危转瞬以另一臂将刀夺下,掌间迅速翻出金刀虚影,怒意冲天之下接连将围拢的众人劈退。

“都滚下去!”

此次明显不屑于部下插手,萧临危双目迸出欲将厉云埃拆吃入腹的暴戾,不容置疑地厉道。

而他那几名部下躲得倒及时,侍奴却没有他们的利落身手,要不是厉云埃不顾自身情形猛扯萧临危腕子向后,几个侍奴俨然不死也残。

只是如此一来,因为手脚确实不如常人动作游刃有余,厉云埃脚下微一磕绊,倒地的同时不由也将萧临危扯落于自己身上。

便见萧临危在落地的下一刻,已趁厉云埃还未起身,毫不犹豫以一膝狠抵在他仰倒的腹间,一手粗暴抓在他乌黑发丝,用力向下按去,阻止他再使力起来。

谁知厉云埃从始至终紧钳他腕上掌心又猝然反拧,单手绕往萧临危背后,迫使萧临危锐痛间上身不受控制的压下,被厉云埃两手环绕着禁锢于身前。

随即猛然翻起,厉云埃相比之下分明削瘦的身子便将萧临危覆在下面。

“王上,王妃……”

虽见二人仍寸步不让,但这一尴尬姿势显然也让众人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只在几人依旧跃跃欲试向前之际,萧临危一手被厉云埃反拧,另一手则终于松开厉云埃几缕发丝,蓦地摸起掉落旁处的金刀。

“还不滚!”

伴随萧临危这一声怒喝,金刀不留情面地朝众人飞去。

于是这一回再无人敢继续停留,尤其萧临危到底是魁梧威猛,短短几瞬又挣脱束缚,反将厉云埃压了回去,明显不像会落于下风,众人更一个个惶然退了出去。

直到退至帐外,好似都能听到萧临危一掌重重震在厉云埃胸口的残暴。

王上果然与王妃不和。

“……”

而帐内陡然寂静下,事实与他们所想的,却是还有一段距离。

因那惊天动地的掌风,实际擦着厉云埃散乱发丝,仅在地上砸出一条轰然裂痕。

萧临危是故意在他们退出前,作势重伤厉云埃。

但萧临危面容紧绷间,也忽地看出,刚才之所以能够轻易反压制厉云埃,并非厉云埃相让,原是早在厉云埃为救几个侍奴免遭于难而与他一同摔落时,一侧手臂就被金刀划伤。

此刻血水浸透半块青白袖袍,一滴滴流进厉云埃身旁缝隙,衬的厉云埃指尖更是冷白,萧临危难得的面色微僵。

厉云埃脸上已然也没了刚刚的锋芒,静待片刻,确定帐内除了江子温再没有其他人。

又恢复往常地冲萧临危淡淡道:“我知道,下毒的人不是你。”

“但人都走了,你还不起来么?”

第85章 暴露

听闻厉云埃漠然说完,萧临危冷嗤一声,下意识地干脆起身。

却也在一瞬过后,似又意识到什么,眸色一黯,撑到半途的身躯就那么直挺地落了回去。

故意稳稳地骑坐于厉云埃腰腹,他居高临下俯视道。

“起不起来,本王说了算。”

“……”

空气微有僵滞,厉云埃一动不动地仰脸看他,瞳孔映出自他肩头垂下的几缕凌乱金发,像桀骜的日光。

嘴角冷峻抿起,厉云埃道:“随你。”

“为救几个下人这么奋不顾身,你难不成是觉得他们会感激——”

而斜睨间,萧临危的视线再次扫向厉云埃受伤的手臂,一边轻蔑说着一边伸手过去。

可惜不等他触及,掌心又忽地僵停在半空。

因厉云埃已从他身上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抬起两臂。

即使指尖轻抖,依旧手法娴熟利落,不出片刻,便垂眸将流血不止的伤口以布紧缠,连最后打结,也仅以几指及牙齿自行处理妥当。

“从丹引被盗开始,就有人在试图破坏北州和南隗的盟约。”

再抬头时,厉云埃俨然不欲多言方才之事,神色笃定地低声开口。

“那时我以为是青邺在试探阿韶,但现在来看,恐怕他们想要算计的人除了阿韶,还有你我。”

萧临危闻言挑眉,没有开口。

“毕竟,你若误会阿韶偷走丹引,必不可能轻易罢休,我便一样会为了阿韶和你敌对。”

“……”

“我废除苦笼,应有人故作拖延,迫使你进退两难,只能拿我来给将士们一个交待。这么一来,就算能挽回军心,也要与南隗有了隔阂。”

“幸而你选择教场,一是并非真的想置我于死地,二也在借此审视他们的忠心。”

“包括今日下毒,若我和其他人都吃下葡萄,不管真相如何,你对南隗都是解释不清楚的。”

“所以不可能是你。”

“而你既然安然无恙,且你拦下朝贡的举动极为少见,多半不在对方预料,也就不会事先下毒,那么,问题定然出在,你觉得那些葡萄难以下咽之后,派人送往苦笼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