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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93)

作者: 李狗血 阅读记录

倒也不一样。

因为伴随江恶剑逐渐均匀的呼吸响起,厉云埃这次起身,将仅有的微光给挑灭了。

他们接连几晚留灯以备江子温服药,眼下江子温已有明显好转,自是不需再留。

于是,夜至深更,江恶剑忽被细若游丝的一声惊醒,他下意识地仍保持呼吸平稳,双目微睁,眼前黑沉一片。

而那声音如幻觉般仅一刹那闪过,江恶剑一动不动地细听,竟又消失良久。

只能凭借短暂的一瞬,勉强听出动静似乎来自帐顶的圆窗。

心知厉云埃定也不可能安睡,江恶剑倒不算担心,只静静等着头顶的人再有动作。

谁知出乎意料的是,随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微风拂起他垂落额前的发丝,江恶剑不由眉头一动。

风是从帐门方向吹来的。

有人进来了!

对方从帐顶眨眼落到门前,他竟毫无察觉?

暗叹来人轻功竟如此高强之余,江恶剑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唯一确定的是,来人已然摸黑潜入帐内,携着满身森诡,正一步步向床间“重伤”的厉云埃靠近。

每一步悄无声息,又像急不可耐,带起细微的浮沙,隐约飘来风尘仆仆的味道。

察觉对方从自己眼前径直越过,江恶剑一掌不着痕迹地抱紧江子温,另一掌已几指并拢,飞快蓄起内力。

然而就在昏黑之下,魁伟高大的轮廓终于驻足在厉云埃跟前,正朝厉云埃抬起一臂,江恶剑还未来得及出手,心下又猛然一跳。

不对……

头顶再次传来布料摩擦的细小响动,无不提醒着他——

来的竟有两个人。

原来一开始便隐在帐顶圆窗上的那一个,一直趴在上头不曾行动。

为什么?

是在替潜进来的这一个放风么?

却也在与此同时,江恶剑突然意识到,到底是哪里让他心觉异样。

不对,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因为此刻站在厉云埃身前的人,尽管已朝厉云埃伸出手去,但是,他的身上从始至终都感觉不到一丁点的杀意。

尤其,他指尖所落之处,似乎只是厉云埃无意卷起的一角被子。

什么玩意?

这人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潜进来,就为了替厉云埃……掖被子?

而正诧异,江恶剑颈后倏然一凉,就在霎时间,无法掩盖的杀机自头顶倾洒而下。

无疑是帐顶圆窗上那名真正的刺客确认来人与自己并非一路,再不犹豫地动手。

“小心!”

几乎不假思索地,江恶剑一跃而起,一边护紧江子温,一边在数道寒光猝然从上而下尽数冲向厉云埃之际,掌风震起长剑,铮然脆响间,将多数淬有剧毒的厌云镖扫落。

而剩下的一两道厌云镖在距离厉云埃不远处也皆被震开,出手之人自然是诈尸一般的厉云埃。

把正给他掖被角的身影都吓了一跳,要不是厉云埃及时将人压下,那人可能已被厌云镖割破喉咙。

而窗上刺客见厉云埃分明身手如常,当即醒悟自己中了圈套,转身便欲撤离。

可惜,整片宫帐顷刻灯火通明,帐外俨然已被萧临危事先埋伏的众多苍鹰兵围得水泄不通。

等候多时的萧临危却看也没看一眼那插翅难飞的刺客,甚至没有好奇他面纱下的真容,只面目可怖地夺过旁人火把,大步走进帐内。

火光瞬时一扫昏暗,江恶剑眼前蓦地通亮,不由半眯起来。

终于看清厉云埃正压着的,原是一从未见过的男子,虽然身形不输北州人的威猛,但从样貌肤色来看,竟像是从南隗而来。

是厉云埃的旧识?

而萧临危举着火把,眸底却冻成千尺寒冰,显然忍耐许久。

“来人——”

可即便如此愤怒,也在乍然看到厉云埃那一张被自己“重伤”的脸时,诧异到嘴角抽搐,话都忘了说了。

第88章 私会

来人是南隗五派之一金楼楼主——厉云埃的幼时好友,也是对厉云埃暗生情愫,却顾忌他还未分化而始终不曾开口的尉迟骁。

因他的神臂弩极为惹眼,所以自他一出现在厉云埃的宫帐附近,萧临危就已认出了他。

而萧临危为了不惊扰真正的刺客不得不一直按兵不动,也想看一看,这深更半夜摸进他北州王妃帐里的南隗人究竟要干什么。

这一看,果真罪不可恕。

不过通亮之下,显然也被厉云埃脸上情形所震惊,尉迟骁一双剑眉怒立,从厉云埃身底一骨碌爬起。

“萧临危!”抬臂将厉云埃护在身后,尉迟骁反倒比萧临危先一步开口,“本来听说他在这里受尽委屈我还不信,想不到你竟真敢这么欺负他,今日我定要带他回去,谁也别想阻拦——”

却见他话音未落,正愤而拉弓的一手突然僵停。

原是刹那飘落的一物将他整个手掌覆盖,尉迟骁下意识低头,便看到掌心赫然是一块皱巴巴的假皮。

猛一回头,厉云埃正神色淡然地又从脸上撕下另外一块,不出片刻,人已恢复原本清冷俊丽的模样。

“……”尉迟骁自是懵了。

萧临危则瞬时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冷嗤一声,又继续先前的话吩咐道:“把里面的窃贼也给本王拿下。”

窃贼?

旁边正满头雾水的江恶剑一听更迷糊了,偷什么了?

“是误会,”而厉云埃这时开口,对几名奉命而入的部下道,“你们都下去。”

“……”部下们只好犹豫看向萧临危。

萧临危面色更沉:“王妃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你的手受伤了?”却丝毫没有为自己处境有半分担忧,尉迟骁在庆幸厉云埃安然无恙之余,一眼看见厉云埃手臂的刀伤,不由又皱起眉,转头怒视萧临危,“是你伤的?”

萧临危看他气焰如此嚣张,这次不怒反笑,一口承认下来:“是本王又如何?”

“无可救药的蛮人!”尉迟骁气道,“你为了得到南隗庇护,我看比当年犯我南隗的混账们还要龌龊——”

“别胡说,”厉云埃突然打断尉迟骁,轻描淡写地解释,“是我自己无意伤到,与他无关。”

“……”正要再说什么的萧临危闻言一愣。

“你不必替他隐瞒!”可惜尉迟骁因为萧临危的态度已认定厉云埃的日子绝不好过,“就算违背圣旨,我也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是谁告诉你,我被欺负了?”

“哪还用什么人说,你差点被他下毒害死的事早就在南隗传遍了!”

“……”听尉迟骁义愤填膺说着,厉云埃眉头微动,已然知晓了为何他会突然现身于此。

却静静思忖间,只听萧临危再次开口:“看来王妃今日,又要为了一个肆意践踏王庭规则的人,与本王作对了?”

厉云埃抬眸:“他确实唐突。”

尉迟骁不可置信:“我——”

“但他与我自小相熟,仅是出于担心我罢了,并无其他恶意。”厉云埃接着又道,“刚才若有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