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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红楼]十三福晋妙玉(37)+番外

作者: 侍女的短刀 阅读记录

胤祥点了点头,朱红的宫墙衬着他石青的便服,马石上一踏,骏马通灵般嘶鸣,身影很利落地消失在暮色的深宫里。

在此刻出紫禁城,倒是用不着担心夜里怎么回来,十三爷与四爷情同手足,雍王府里甚至给他预备了一间小院,这是胤祥身边的下人们心知肚明的事情。

可他今夜在去见四哥之前,还想去一个地方。

一路往南,落日余晖给尚书府的门楣洒上了淡淡的金色,先前他还只是听说了消息,直到梁大公公将圣旨送到他手中,他方明白此事已毫无转圜之地。

胤祥苦涩地笑了笑,反正姑苏的那位常姑娘早已不在了,反正已开口纳了瓜尔佳侧福晋进门,反正娶嫡福晋这一天迟早要来,是尚书之女,还是平民之女,于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事到临头没有退路,令他心生好奇的,是燕小进私下查探后的禀告。

“爷,那兆佳姑娘是自己要求当十三福晋的。”

胤祥那时正坐在书房里写字,听了这话,也不由有些发愣,提笔停下来,墨汁滴在生宣上,洇出一团淡黑色。

旗人女子是不拘小节了些,但像这样能直接张口的贵女,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既然有了好奇,难免要看上一看,何况这又是要携手终身的嫡福晋,胤祥也不能像对瓜尔佳氏那样,摆在一边当个供品。

对面便是尚书府,胤祥在胡同里下马,定了定心神。他不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进去,这对兆佳尚书夫妇和他未来的嫡福晋来说,都称不上尊重有礼……他只想远远地看上一眼,看一看这是个怎样任性而胆大的小姑娘,竟然做得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暮春的黄昏里飘来温软的风,不知是哪里的晚桃开了,暗香浮动,胤祥有些分心,顺着晚意望向天际,东边的天色已经变成了澄澈的深蓝,一两点明星伴着半轮弯月,映在硕大的苍空里。

脚步声传过来,胤祥转头望去,只见胡同口慢慢抬过来一顶素雅的香色小轿,轿边只跟了一个穿绿背心的丫鬟和一个婆子,他眯眼认去,那丫鬟仿佛有些眼熟,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轿子落地,先走出来一个穿淡绿春衫的纤细身形,后面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姑娘扶着妇人往府里走,阔大门檐下的护卫忙笑着迎上来,“太太和姑娘总算回来了!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那妇人笑着说:“该改口了。”

护卫猛地醒悟过来,腆脸笑道:“恭喜十三福晋!”

胤祥登时心头一震,那便是他的嫡福晋?

月光宛如蜜色薄纱,又轻又柔地打在那姑娘的侧脸上,即便很朦胧,但他还是认出来了那玲珑的额头和雪片般的洁白皮肤。

竟然是她?

第27章

竟然是她,胤祥一时间很是惊诧。

晚风又起来了,尚书府的门内流出来一点暖甜的气韵,这不是晚桃花的香味,天色暗得更浓了,护卫们鱼贯涌出,笼起风灯,淡绿的春衫衣角在橙黄的晚光中一闪,纤细的背影已绕过垂花门,隐匿在晦暗的深宅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是因那日弘慈广济寺里曾救过她一次,她便暗生了情愫么?可除夕那晚,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贾府里,又是怎么成了兆佳马尔汉的女儿呢?

尚书府大门一阖,胤祥叹了口气,调转视线,跨上马背,一路心思颇重地往雍亲王府去了。

雍亲王府燕水花园的云章阁里已布下宴席。胤祥坐在长桌一角,静静看着面前一桌子菜,黑地白梅花的大圆瓷盘里盛着苏造五香肉,周围摆着四道怀碗菜,是燕窝鸭条、熘鳝段、荸荠火腿和什锦鱼翅,水果虽只有一盆,却是闽南的鲜荔枝,酒是济南的秋露白,四哥向来俭朴,难得这样丰盛,倒叫他有些意外。

“十三弟想什么呢?”胤禛将酒杯放在胤祥面前,“今儿听说了你的好消息,旁人便算了,你可得吃我这一杯酒。”

原来是专程为他摆的宴席,胤祥赧然地端起酒杯敬了敬胤禛,“我先前打尚书府门前过,撞见了那位……兆佳姑娘。”

胤禛拈着酒杯打量十三弟一眼,兆佳府在城南,而雍王府在城东,从阿哥所出来到此处,怎么也算不上顺路,看来是特意去看的了。

“那姑娘怎样?”胤禛默不作声地转了转杯中酒,“到底能把太子爷气坏,应不是一般人物。”

“看起来不似传说中的那般顽劣,”胤祥轻牵了下唇角,“不知怎地,我心里头觉得她的神态有些熟悉……其实先前在弘慈广济寺里替她说过一回话,但不是那次,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便见过她似的。”

胤禛笑了,“先前帮过她?那看来是美人以身相许了。”

胤祥却慢慢摇了摇头,提起象牙箸,正色道:“我今儿过来实则另有要事,四哥,前日子雨水连绵,万一入夏后黄河泛滥、运河淤塞,泄入周边县乡,终会苦了民生和社稷。”

胤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是自康熙三十九年后河道总督于成龙病逝后,虽有张鹏翮兼任,可河务实际上一直交由太子爷监管,到底这十来年没出过黄淮溃决之事,太子爷也慢慢疏怠了。”

胤祥叹了口气,“如今因瓜尔佳氏一事,我与太子爷关系尴尬,既不能像从前那样直言,只能望四哥在河务上多留意些。”

胤禛笑着瞧胤祥一眼:“依着太子爷脾性,即便你仗义直言,他也未必会听,十三弟既然开了口,你放心,我明儿就给张鹏翮传信。”他剥了个荔枝,若有所思,“若能防患于未然,自然最好,若是当真起了祸难,旁的且不说,首要的便是赈灾的款项上不可亏空。”

胤祥有些慨叹,“要是当真闹到这一步,京城里能有多少当官的干干净净?难免又会嫌弃一场血雨腥风啊。”

胤禛往他碗里盛了块五香肉,“十三弟明明鲜衣怒马少年郎,成日间为政事唉声叹气,成什么样子?”他难得促狭一笑,“那些仰慕你的姑娘都知道你被赐婚了,少不得要伤心难过吧?瓜尔佳氏可还好么?”

胤祥夹起那块五香肉慢慢吃了,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四哥你知道,我只是受瓜尔佳太医所托,我至今……”

“还没上她屋里去过?”胤禛有些诧异,“你到底还是忘不了那姑苏的常姑娘么?”

胤祥垂下睫毛,沉默半晌,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这会不是茶,而是那秋露白。

“燕小进上个月才替我扫墓回来,说她生母早亡故了,两人的墓并在一块埋着,她父亲和继母也从不遣人探望,每回过去,坟头上都长着新草……”他容色平淡,语调起了波澜,仿佛蒙上一层薄雾,“可我身为皇子,甚至无法离京,去姑苏给她清扫一回……”

胤禛拍了拍他肩头,“也罢,下回南巡若你我二人都能伴驾,我陪你走一趟吧。”

其实万岁爷以前是很爱带着太子爷胤礽、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同下江南的,他们兄弟三人那时的感情也很好。尤其是康熙三十八年之前,那时母妃章佳氏还未病逝,每每想到那段少年岁月,胤祥的记忆里便仿佛蒙上一层杨柳色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