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橙色绿(48)

作者: 枸兹 阅读记录

*

秦米米谈了个小八岁的男友,男方家是隔壁省的,秦米米要跟回去过年。

但工作室今天还有一单,她说不放心新人,让张吟过去盯着。

张吟起床洗漱,化妆,打了个车过去。

在工作室等了半个小时,那对新人手挽手走进来要试婚纱、聊定景。

之所以让张吟过来,是秦米米太清楚张吟的推销能力。

她看起来不声不响,闷闷静静的,但到北方第一桶金就是干销售赚来的。

两个小时后,张吟和这对新人签订了工作室最贵的套餐服务,新招进来的工作室成员都拍掌叫好。

“吟姐好厉害!”

她们的提成又可以提高了。

“吟姐和靳医生什么时候办事?好让我们工作室的小伙伴也体验一把做娘家人的感觉。”

她淡笑,坦诚说:“最快今年底。”

这是靳光崇给她的承诺。

等他调来辜宁市,重新安置下来。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靳光崇给她发了几条信息,她慢慢看,慢慢回。

午休到四点,她简单收拾了些东西,带上买好的只有市里才有的古早糕点,打车去客运站。

春运其实没有明显界线的高峰期,即使是除夕夜吃团圆饭的时间,都有络绎不绝、步履匆匆的归家人。

快巴刚走了一趟,下一趟要等一个小时。

售票员隔着玻璃对话筒讲:“普通车现在就能走,最后一个座儿,你要不要?”

“一张快巴,谢谢。”

她想都没想,递身份证、交钱、取票。

售票员还是忍不住翻了个不怎么明显却碍眼的白眼,嘟囔说:“还是不着急回家,嫌这嫌那儿的,回头连车都没有,看你怎么回去。”

靳光崇会来接她。

张吟一身大几千的毛呢外套,围巾是古驰的,气质清丽,没有多余的行囊,和整个久不精缮的客运站都格格不入,更何况是脏乱挤的黄色普通大巴。

普通大巴没有空调,走的是坑坑洼洼的国道,而且半途还会无数次停车招揽客人。

张吟会晕车,也受不了满车的热臭人味。

娇气也是可以从某个年纪才开始的。

对此她毫不忌讳。

正如她说的,以前吃的苦太多,如今那些苦就算裹上了一层记忆的蜜,她也不愿再多尝一口。

等车的时候,有人眯着眼睛突然仰头打量她,颤声问:“你是不是那个……秋芳家的女娃咯?”

张吟扭头看那位被后辈搀扶在仔细认人的白发老人,微微一笑,脸上却依旧是一片疏离清冷。

“您认错了。”

孙子是城里的打工人,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好脾气的城里女人,不耐烦地拉着老人往他们的候车口走。

“下次再生病,可就只往县里医院去吧,这一趟折腾的……”

张吟带着耳机,里面的女声在悠悠吟唱。

在嘈杂的汹涌里听到对面赶人上车的叫喊。

她扭头,看到那辆满身是泥的红色客车,上面贴着醒目的大字。

“辜宁—平顶山”

秋芳家哪有女儿,女儿早就被“卖”光了。

大概是报应,家里人也死绝了,哪还有秋芳家。

第44章 雨夜

田甜想让周星邀请宋阮来家里吃年夜饭。

周星觉得不妥,但田甜几十年如一日的单纯,他不好说太刻薄的话刺激母亲。

“妈,她有爸爸的,咱们和她非亲非故,她为什么要来和我们吃年夜饭。”

不知道田甜是不是忘了上次的不欢而散,她只当宋阮是自己故友同门的女儿,总有一层怜惜在。

但周星却很清楚,宋阮是不愿再见田甜的。

她是个寡情且目的性很强的人。

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就不会再来了。

田甜叹了口气,把菜装到盆子里,对周星说:“打球别回来太晚,今晚有个阿姨到家里跟我们一块儿吃饭。”

正准备出门的周星愣了愣,转念就懂了,或许这才是田甜想请宋阮来家里吃饭的原因。

龙飞肥仔都跟着家里人回村里守岁去了,周星这趟出去是和小区里的人打球。

几个人打累了,但还不尽兴,约去河边的小黑屋买烟花炮仗。

路上奇迹般的遇到周意帆。

她和她亲哥一起,也是去买炮仗的。

“周星,好久不见。”

其实她和周星没见过几面,和沈觉谈恋爱的时候,都是沈觉去市里找她。

趁她哥接了个电话,周意帆追出来叫住周星,惹得和周星同行的人各个露出贼眉鼠眼的样。

“沈觉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周星自然也听说昨晚在校门口的事,啜了口烟,淡淡说:“你自己看不出来?”

周意帆深吸了口气,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你们今年中考,沈觉是毫无疑问要回市里念市高的。”

她今年高考,周星不理解她为什么提及这个。

“所以呢?”周星隐隐不耐烦。

沈觉是说过要追寻周意帆脚步这种蠢话,但当时小升初,他惹是生非自己作死,沈家父母就是不肯让他回市里。

周意帆也以此为借口,在一次次争吵中提了分手。

“他去市高是因为时候到了,他自己也够得着。学姐,今年六月你就毕业了吧,他去不去也和你没多大干系。”

物以类聚,沈觉身边的人各个都和他一样,精准毒舌。

周意帆苦笑:“你不觉得那女孩有点像我?”

失去了独爱的人回心转意,攀着唯一一点可循的踪迹不肯放手,以此消融心里的不甘。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面瘫的周星笑了。

心里却突然一阵恶。

“学姐,没必要吧?自爱的人才不会希望自己成为某个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

真的有活生生的白月光,高高悬挂,照耀心底一辈子,又怎么会寻找别的温柔乡。

“她一点都不像你,她家庭残缺,性子古怪,脾气不好,根本不像你。”

周星觉得有些对不起宋阮,但事实的确如此。

周意帆脸胀得通红,倔强地瞪着眼走开了。

*

大年三十,县里的人少了大半,不是回村上过年,就是进市区找新乐子去了。

天黑得极快,冬日太阳下山仿佛是一瞬间的事。

风云突变,团聚的日子,却毫无预兆地飘起雨,显得整座人去楼空的县城愈发阴冷。

宋阮从家里出来时很热,因为冲动。

身上只裹了件薄绒的外套,连袜子都没穿。

靳光崇从医院回到家,宋阮已经在门口站了将近两个小时。

昨晚开始,她又发病了。

她除了那晚扔相册伤了宋元迪,已经很久没有发病过。

抑郁症这东西,发作不像其他的疾病,有什么具象的症状。

是一朵腐烂的玫瑰,在溃臭隐蔽的心底深处,不经意散发出死亡的味道。

她只觉得烦、空、冷。

沈觉没再联系过她,就连她发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