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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枸兹 阅读记录

她走过去,看到那座不算大的墓碑。

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些模糊的刻字。

不是吴刚的墓。

“你怎么上来了?”

低沉沙哑的男声蓦地响起,宋阮的心险些跳出胸膛。

她扭头,看到陆昂成嘴里叼支烟,眼神阴冷。

两人对视良久,宋阮的后颈出了一层薄汗,她咽了咽口水,说:“你刚才说这是沈觉打死的那个人的墓。”

陆昂成没有作声,抬脚走过来。

他刚一动,宋阮就开始发抖。

他抬眼看她,似笑非笑,若无其事走过去蹲下,开始撕香烟的包装袋。

“你怎么知道?”

他的问题没头没尾,可宋阮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他叫吴刚。”

“哦……”他抬起略长的下巴,狭长的眼睛闪过一丝黑光。

忽然有一阵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风停下时,他开口:“我为什么要祭拜一个被我亲手杀死的人。”

*

周星回柳景是为了帮田甜整理一些衣物。

早在他上高中的时候,为了方便照顾他,田甜就已经长居辜宁市。

可她在柳景有一群老伙伴,所以周星在南州工作后,她会时不时回柳景住一段时间。

但现在她身体状态不太稳定,周星不让她两地奔波了。

趁着自己回来的功夫,他回柳景搬家,顺便委托中介把房屋出租。

处理好一切后,他原本应该直接把车开回市里。

但刚出小区,就接到患者家属的电话。

他把车停在路边,耐心地和家属再一次讲述病情,结束时有些口干舌燥。

忽然有一辆黑色奔驰开过去,他也就是无意识一瞥,竟然看到原本应该在辜宁的宋阮。

主要是她身上的黑色风衣是他们那天在车站碰到时穿的,所以他印象很深刻。

短暂疑虑后,他本想拨个电话过去,可真要输号码时,才发现他们并没有互留电话。

他没有停留太久便发动车子跟上去,因为他发现那辆奔驰是往郊外开的,这有些不同寻常。

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看到宋阮跟着一个男人正往山上走。

周星眯了眯眼,心里一惊,一时不敢确定那人是不是陆昂成。

当年宋阮离开柳景后,不到两个月便迎来中考。

沈觉很快就去了辜宁,和陆昂成的恩怨也就不了了之。

之后倒是没怎么听说陆昂成的消息。

但是宋阮怎么会和陆昂成出现在这里?

周星等了几分钟,越发没底,突然注意到他们先前去的那家私人房好像是做死人生意的。

他没跟着上山,一来是觉得过于唐突,二来是他跟踪人家本来就有些心虚。

那老板还以为他也是客人,十分热心抓了一套祭拜的东西给他。

周星看着那些蜡烛钱纸皱了皱眉,开口解释自己不是来烧香的。

老板显然有些不开心,周星递了支烟给他,又给他点火,又瞬间拉近两人的关系。

“老板,这山上有很多墓吗?”

“小伙子,到你们这一代就不太懂了,这山可是柳景著名的‘坟’山。尤其是十几二十年前,火葬还没流行起来,基本上全县的死人都埋在这。”

周星沉吟片刻。

不知为何,想起了阮丽。

他猜测到宋阮来这里唯一的原因或许就是祭拜阮丽。

可陆昂成算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佯装无意问起:“那刚才的一男一女,您认识吗?”

老板吐了口烟圈打量周星片刻,见这小伙模样周正,又不遮遮掩掩的,十分坦然,于是也如实奉告。

“我在这做生意十几年了,姑娘我倒是第一回 见,不过那小伙子是常客,很照顾我生意。”

周星应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恰好又有人进来买鞭炮,他让到一旁踱步。

等一支烟抽完,他拨通了沈觉的电话。

一开始没打通,他又发消息,但也没人回。

老板平时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守店,无聊得很,自然而然和周星攀谈起来。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沈觉才直接回拨个电话给他。

“宋阮电话给我一下。”

电话那头一时没吭声,周星又开口:“不然你现在打个电话给她。”

“怎么了这是?”

“我在柳景看到宋阮和陆昂成了。”

那边沉默了片刻,低压压的音波传过来:“我现在给她打。”

半分钟后,沈觉再次来电。

此时周星已经双手出汗,不由得快步走出去。

“没接。”

“到底怎么回事?”

沈觉的声音绷得很紧,周星无法告知他答案,只能长话短说。

“我怀疑宋阮去祭拜她妈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是陆昂成带她来的……”

话音未落,一声油门轰顶,周星险些惊跳起来。

猛地转身,看到那辆黑色汽车已经扬尘而去。

“阿星!”

“妈的!”

周星咬牙,疾驰跑回车上,以最快的速度发车追上去。

地处县城郊外,道路旁是大片的田地,路无人修理,黄沙泥土漫天乱飞。

陆昂成通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紧追不舍的黑色大众,通红的眼睛露出杀气,油门轰顶,车身几乎漂移。

他接通蓝牙耳机,低吼一声“拦住他”。

不到二十秒,便有一辆面包车从道路中间横插出来。

宁静的县城郊外躁动喧哗,惊起一片回南的鸟群。

*

宋阮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眩,手脚酸胀使不上一点力气。

鼻端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直冲脑门,才让她混沌的意识恢复了些。

她挣扎着想起身,却□□燥温暖的大手按住。

模糊的光圈里一张冷峻的脸逐渐清晰,她嘴唇动了动,就听到低哑的声音。

“别动。”

这一刻她才确定自己已经脱险。

昏迷过去之前的险象环生放影片似地闪过脑海,心脏骤上骤下伸缩疼痛好一阵,她的泪险些涌出来。

沈觉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抬手用指腹摩挲她泛红的眼角。

积攒的怒火骤然泄下来,叹了口气:“别哭,我在这,不用害怕。”

她吸了吸鼻子,太久没说话,声音像被糊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

提起这个,沈觉就无法克制的恼怒。

从南州一路赶过来的心惊肉跳卷土重来,后怕的惊惧让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看到他隐忍的神情,宋阮的喉间涌上一阵酸楚。

没有缘由,就开始想象十年前她离开后他发狂后落寞的样子。

“对不起。”

她不敢也不想去看他了,哽咽着默默低头,凌乱的长发遮住了滑落下的一滴泪。

紧接着,病床上就多承受了一份重量。

沈觉坐在她身侧,伸手捧住她的脸。

“阮阮,下次不可以这样,听见没有……”

她死死咬嘴,汹涌的泪夺眶而出,扑到他怀里,仍由恐惧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