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IP]如果故事的开始不一样(175)

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就在克劳德准备再次开口时，文乃说道“杀人犯。”

两人忽然都朝她望了过来，尤其是敦贺莲的表情非常震惊，她接着说“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当敦贺先生沉默时她不自觉就想到当时醒过来后的她，那个时候她能感觉到到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告诉她这是意外不要停滞在悲伤里，另一个则是不断地提醒她这都是她的错，她是害死伊凡的人，她是杀人犯…

克劳德仔细观察到他的表情，是和文乃当初一样非常的绝望而又自责的表情。

就在他再次沉溺在悔恨的旋涡之中时，她握紧了他的手，他缓缓抬起头惊讶的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了，为什么你要哭呢？

文乃看见他这种表情时一下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没忍住抱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抱着他，头靠在他的肩上抽噎的说“如果当时有好好听他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所有人都说这是意外，但不是的…因为他们真的不在了…就在一瞬间…可是呐…我真的很想跟他说对不起…可是我不敢…对不起…”

听她这么悲伤的自责，敦贺莲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当时的一幕一幕，如果里克叫住他的时候他乖乖停手跟他走，如果当初他没有追着那个人，如果他没有追着他冲出马路——一幕幕就那么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指责着他为什么要一次次做出错误的决定，他的眼角也涌出了泪水轻轻顺着脸庞滑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说完，像个孩子一样埋在她的身上，紧紧的抱着她像要融为一体般，声音嘶哑的不停道歉“对不起、里克…对不起…”

直到今天，他才鼓气了勇气说出了抱歉，这一刻，被他压抑许久的另一个自己仿佛也在无声的哭泣…没有应激反应，没有暴戾，也没有冷酷…只有打从心底的抱歉。

克劳德终于明白为什么艾娜对这个男人放不下心了，等到两人都渐渐稳定的差不多了后，他微笑着抵上纸巾说“你们道歉之后的感觉怎么样了？”

文乃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陪敦贺先生，听到他重新说完那些故事后，脑子里就不自觉闪出了那些话，还带头哭了出来…但哭过之后，好像“跟之前有点不同，这次好像有种…松了一点劲的感觉。”

很奇怪，虽然跟克劳德医生咨询之后的情绪会稳定一些，但并不会像这次一样有轻松的感觉，好像，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的东西有些减轻了…

克劳德轻笑点了点头，转向另一个人亲切的说道“时隔多年的道歉，永远不算太晚，不是么。”

他忽然想到了里克曾经的话——同情？与其找不到目标停滞不前不如先动起来，我啊，最讨厌不为自己而活的人了。

但是，像他这样剥夺别人生命的人，还有资格为了自己而活吗？

“呐，莲，你知道艾娜的事后，是什么感想？”

他怔了怔看向克劳德，迟疑道“我很心疼她，但…”他找不到任何可以开导的话，哪怕听完他很想说那是不幸的事故，但对于当事人而言，这种宽慰真的有用吗…就像自己，别人再怎么理解，那种痛苦除了本人，是无法体会的。

克劳德看着充满疑惑的二人轻声说着自己的想法“你们两都是非常能干而又温柔的人，却恰恰因为太温柔反而忽略了自己也是个普通人。”

“我遇到过很多患者，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和阴暗面，同样，也会有脆弱无助的一面。这不是什么值得可耻的事，我看得出你们都想要自己默默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想要将对方给予的第二条生命坚强的活着，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但有时候，只顾看一个方向的时候是很容易忽略内心的声音，不妨试着换一个角度重新看看。”

“莲，当你重新说完这段过去后，你现在的感觉是什么？”

敦贺莲忽然发现，这一次他隐藏的自己居然没有失控，只是感觉心里特别酸，他犹豫了一下在医生鼓励的注视下说“感觉心里很酸…但是，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可这时我又会迷茫，自己这样真的对吗？”他从没想过推脱自己的罪孽，但心里又向往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阳光下“这样的我，真的可以安心吗？”

克劳德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想法，不管是你还是艾娜，你们作为幸存者都抱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这是非常正常的事，这种情况其实也发生在很多人身上”这种人还有个共同点，就是害怕改变现状，仿佛自己忘记了过去的伤痛就是对逝者的背叛。

“但是，这种感情还有另一种解读——遗憾。”两人听到都有些怅然，遗憾吗？肯定是的，因为他们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那一瞬间，而他们也一同停在了那一刻。

“生命的戛然那一刻，所有的话都停在了那里，逝去的人听不到，就连道歉后悔也无法好好传达，人们会产生自责的情绪，如果早知如此肯定会怎样怎样…但是呐——人没有办法预测未来，没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更快到来。”

“你们遇到这种事的时候还是什么也做不到的孩子，但如今你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孩子了，你们还要将自己困在过去吗。”

敦贺莲忽然明白，为什么过去的自己没有失控了…一直以来，是他不想、不敢面对过去的不堪，所以才会戒备的用曾经的自己来挡住所有关心。

是她，阴差阳错的的闯进了他的生活，进入他的内心，然后抓住了那一丝的缝隙带进了阳光挤了进来，让他重新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

文乃听完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直以来，她都把这段过去当做自己的错误而自责，因为她的无力而留下了无尽的悔恨，因为她再也没有办法跟伊凡道歉，因为…她不敢承认带着这种愧疚前行真的好累，她不敢承认自己想要告别过去的自己，因为这样好像就完全否定了伊凡给她的生命。

“艾娜，莲”克劳德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是如此的明亮炽热，他眯了眯眼看着窗外微微一笑说“不论是伊凡，还是里克，我们的一生会不断的经历各种相遇离别，你们已经将自己禁锢了太久，现在，你们终于成功的踏出了第一步，恭喜你们。”

看着克劳德医生慈蔼的笑容，敦贺莲感觉有什么在悄悄改变了，他偏头跟文乃的视线相交，她脸上还带着泪痕，但是却露出了可爱的小酒窝朝他笑了。他的眉头也慢慢舒缓，里克，对不起…但是，这次我想让停滞的时间前进了。

结束完内心的探索与鼓励，克劳德得知两人戏剧性的相遇和经历的种种，得知他们之间的不安全感，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听完你们的话，我觉得你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文乃想了想确实如此，但因为工作的缘故这也没办法的事，克劳德听完摇了摇头“恋爱是个好东西，愉快的心情会分泌出多巴胺，尤其是你们的工作性质常常要代入角色的心情，这种元素再适合你们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