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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35)

作者: 游瓷 阅读记录

栗延臻冷静了些,伸手去拉他:“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你与他过从亲密,我担心有人从中作梗。”

他也不能直言是栗苍对方棠有所怀疑,便宁愿自己揽下来。

方棠怒道:“有人从中作梗,栗延臻,你一个栗家人,居然说别人从中作梗?你若怀疑我,直接绑了我多好,拖到军前正法,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不是吗?!”

栗延臻抿了抿嘴唇,厉色道:“我不管你其他,以后不要再和这个蒙易来往,听到没有!”

他只是担心,栗苍一次两次只是试之而不杀之,那以后呢?他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性,宁可错杀万千,不能放过一个,是他父亲的处世立身之本。

他得护着方棠,至于方棠是为何人所用,他可以先不去想。

只要方棠平安无事,他什么都可以做。

方棠不再听他解释,用力将他推开,满脸愤怒与惊恐地裹着袍子,落荒逃进内室,跳上床一动不动地把自己缩起来。

栗延臻穿好衣裳站在书房门口,沉默地伫立了许久,转身离去。

不多时,房中响起了微弱的低泣声。

作者有话说:

吃醋吵架怎么办

亲亲摸摸就好了

第24章 劳燕

第二日傍晚栗延臻从军营回来,议了一整天的事,水米未进,进门的时候眉头都还是皱着的。

闻修宁替他解下披风,道:“少公子先去吃些东西?”

“不急。”栗延臻道,“少夫人呢?”

闻修宁一顿,道:“少夫人早起下了朝就无精打采的,自己在房里写了半日的字,午睡醒了又提着樱桃酒去后院池塘边了,估计这会儿还在。”

栗延臻点点头:“你去准备吃食,我先去找他。”

他过去的时候,方棠还是坐在池塘边的石亭下面,手边歪倒着三四坛喝空了的樱桃酒,慵懒地斜靠在石柱上,青袍散乱,松松垮垮露出被酒气染红的胸口。

栗延臻知道是自己的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脱掉自己的外袍给方棠披上:“夜里凉,夫人在此醉酒当心受风。”

“与你何干?”方棠淡淡道,“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少将军管我做什么?”

栗延臻叹气:“是我不好,夫人,别赌气了。”

方棠抬眼看着他,忽然眨了眨眼,嘴角一撇,左眼很委屈地滚下一滴泪。

他发现自己好像就这么原谅栗延臻了,只是这一眼,他就什么都不怪了。他只怪自己不够有定力,不够有风骨气节。

某种昭示着不安的预兆在他心中悄然酝酿,方棠忽然没来由地害怕,他想躲开栗延臻,离开这里,他不要日日被栗延臻强迫着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心。

可是他还是朝栗延臻张开了手,更多的眼泪掉下来。

栗延臻心里发紧,他抱着方棠坐下去,将对方搂进怀中,亲密地蹭着:“我不好。”

方棠抱着他的脖子,委屈到了极点,哽咽道:“我与东宫,真的没什么。”

“我知道。”栗延臻说,“是我太急了。”

方棠感觉到栗延臻在给自己擦眼泪,又往他怀里靠了靠,说:“你知道我为何总爱与子坚往来吗?栗延臻,你不知道我在朝中受他们如何非议,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倚仗你栗家权势上位,就连这四品御史也全仰赖栗氏,在他们眼里,我和状元、榜眼那几位没有任何区别,左右都是任人唯亲,他们是,我也是!”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只有子坚,只有他不这么想我,我官拜御史台之后他依旧和从前一般待我,帮我驳斥那些嚼舌根的同僚。子坚他是个正直的人,你若觉得他是太子门下,不愿我与他多往来,我以后少去就是了,可是你,你……”

“我吼你了。”栗延臻叹道,“对不起,夫人。”

方棠摇头:“不是因为这个,栗延臻,我才不怕你们栗家任何一个人,可是你怀疑我和太子……我没有,我不屑去讨好攀附任何人,你们栗氏一样,东宫也一样!”

唯有为天子赴汤蹈火,他心甘情愿,万死不辞,其他诸人,许诺的富贵也好、地位也好、权势也好,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他是探花,可花有傲骨,是花心如磐石不可转也,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所以他会很痛,在天命与本心的倾轧相争之中,宁折不弯的下场只能是粉身碎骨,自作自受。

“我信你。”栗延臻说,“无论何时我都信你,不要哭了。”

“我不奢求什么功名显赫、光宗耀祖了,生不逢时,我又能奈何?”方棠苦笑了一下,“如今这样就好,一笔淋漓,杯酒风月,我就在这里终了此生吧。”

“你真这么想?”栗延臻问。

方棠点头:“我什么都不想求了,往上爬,无非是到了另一个位置受人的唾沫,与现在有何不同?我问你,栗延臻,你现在过得可开心么?你父亲又开心么?”

栗延臻垂眼淡淡道:“我……”

“栗延臻,你也不要所求太多了,可以吗?”方棠问他,“现在这样……现在这样不是很好……”

栗延臻叹了口气,对他说:“夫人,我有事和你说。”

方棠垂下头,酒气氤氲的眼睛望着那双收在自己腰上的手:“你说吧。”

“陛下派我北去幽牢关出任镇抚使,明日便启程。”栗延臻道,“我要去守关了,夫人。”

方棠听完在他怀里动了两下,半天仿佛才反应过来,怔愣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我兄长要回京任职,陛下授他金吾卫,在皇城领兵。”栗延臻道,“我父亲的意思是,我兄弟二人必得有一人守境,一人在京,他许我出去历练,不要总在皇城待着。”

“可是,可是你从未独自一人守过关。”方棠说,“幽牢关很远,在国境西北,与西羌鲜卑接壤,万里大漠黄沙寸草不生,凶险万分,大将军为何让你去那里?”

栗延臻捏捏他的耳朵,手指往他下巴上滑去:“别怕,不会有事。军情紧急,若幽牢关一失,西羌与鲜卑必倾巢而出,趁势攻破我西北防线,扼我朝北方关隘喉舌,因此不得不派猛将守关。眼下除了我栗家人,无人可守。”

方棠问道:“守多久?”

栗延臻沉声道:“短则三年,长则……我也不知道。”

方棠愣了,低下头喃喃道:“三年啊……”

“夫人若是没有官职,我也想带你同去。”栗延臻低头吻他,“可惜,我家小探花要高坐庙堂,与我不同。西北的风太凶了,我不想让你去受苦。”

方棠陷入沉默,他没有回答栗延臻的话,只是伸手拿过身旁的酒坛,仰头又喝了一口,眼睛霎时变得通红。

栗延臻捧起他的脸,与他交换口中甘冽的佳酿,舌尖缠绵旖旎。

“我会常常寄家书给你。”栗延臻说着,抬手抹掉他的眼泪,“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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