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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46)

作者: 游瓷 阅读记录

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栗延臻明白方棠这是不想和他讲话的意思,无奈地看着帐前不知所措的军士,问:“少夫人这一天有没有吃东西?”

“回少将军,那些兰奴送来之后,少夫人就一直在帐子里没出门,属下也送了些粥饭进去,少夫人吃是吃了,可又叫我们不准再送来。”

栗延臻失笑,就算生气也不能饿着肚子,倒是他家探花郎一贯的脾气。哪怕真的没吃饭,怕是夜里也会悄悄起来偷嘴吃。

“夫人要是不吃,也不想见我,我就先回去了。”栗延臻又对着里面说,“要是夫人什么时候气消了,赏个脸来看看你夫君,我想听你说说话。”

作者有话说:

后面两章已经被制裁了,改了很久,没办法了,咱遵守佩佩法则。估计审核休假去了,一直锁着,要等到周一更了。如果明天解锁不了,会在解锁当天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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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春帐

方棠硬是三天没有和栗延臻讲话,他把自己关在帐中生闷气,气来气去发现栗延臻果真连进都不进来,不由得更气。

这要是放在从前,栗延臻哪管他乐意与否,非蹂躏得他颠三倒四说不清话才算罢。如今这一方小小的营帐,帘子一掀就进来了,栗延臻居然每每都只是止步于门前?

方棠怀疑是不是自己将心迹尽数向栗延臻抖落之后,他就不像从前那样珍惜自己了,以为囊中之物唾手可得,因此即便三天两头晾着,最后还不是巴巴跑来找自己。

他趴在榻上,决心若是今天傍晚栗延臻还不来找自己,他就连夜打包行装南下回皇城,不在这里受栗延臻的气了。

没想到今天傍晚时分,栗延臻真的来了,依旧是在帐外叫他,问他今日有没有消气。

方棠在榻上翻了个身,吹灭一盏灯,仍不吭声,却听见帐子被人掀开,沉稳的脚步声走进来,停在他床前。

“夫人还在生我的气?”栗延臻手背在身后,弯腰笑着看他,“我可是忍了三天没来见你,想你想得难过。”

“那些兰奴何在?”方棠终于开了口,冷声问。

栗延臻道:“如今连天大雪,路途难行,又有西羌人堵着往西的要道,到时他们怕是要一起遭了西羌毒手。夫人莫生气,我对那些兰奴半点兴趣也没有,只想着来陪你。”

方棠从榻上坐起,垂头不说话,嘴角却不着痕迹地平了平。

栗延臻伸手抱住他,亲昵地蹭他的发鬓:“不要气了,我过来哄哄你,问你有什么想要的。若是现在做不到,等回皇城我一定补给你。”

方棠又很没骨气地回抱住他,像小兔子一样在他身上蹭着:“那你不准再去看他们,要是让我知道,就不和你在一起了。”

栗延臻吻着他说:“不看,我只看你。”

帐子里并不冷,四面炭火烧得正旺,反而有些燥热。栗延臻脱了外面一件袍子,给方棠裹紧大氅,唯恐他冻着再生病。

在这种地方,病愈后再复发便是病灶积攒,一次次损其根本,如同虫蠹其中,下次只会病得更重。

方棠恍惚地靠在栗延臻怀中,手指玩弄着他下颌生出的细密胡茬,很颓丧地叹了口气,说:“我不是忠臣,二郎,我也是佞臣。我对陛下不忠,对先帝不忠,多年来陛下皇命尽负。是我没出息,你对我好一点点,我就好喜欢你。”

栗延臻道:“你不必妄自菲薄,我对你也是同样的,夫人且安心。”

方棠笑了一声,倏然落泪道:“你早知道我是陛下派来的了对不对?你知道陛下从一开始赐婚,就是要让我……”

他其实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可以很好地分开皇命与私情。可栗家人那是何等一脉相承的聪慧,渠帝起初那一招也只是破绽百出,在栗家人眼中,无非是蚍蜉之于巨象,一览无遗。

他的一己之身,一颗赤诚之心,被活生生撕扯得天子一半、栗延臻一半。扯不断,也无法修合。

“小探花,不哭了。我看不得你掉眼泪,陛下若让你杀我,你对我哭一哭,我也是愿意给你杀的。”栗延臻每回见到他掉泪,总是不忍,要替他仔细把眼泪拭掉,“我的命是我父亲的,可我的心是你的。”

方棠抬起头看着他:“我这些年总觉得喘不过气来,陛下过得很难,我不忍看陛下痛心伤怀,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对不住陛下。”

栗延臻亲亲他的眼皮,道:“不想这些了。夫人那日在雪地里说过,要是我们活着回来,你就什么都给我,这话可还当真?”

方棠很是茫然,答道:“自然是真的,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有负陛下。”

“我想要你。”栗延臻似乎就是等他这句话,笑道,“可以吗?”

方棠一愣,“要、要我?你是说……”

“周公第七礼,夫妻敦伦,房中和睦。”栗延臻挑起他肩上柔顺的发丝,放在唇边亲吻,很是虔诚珍重,“你可愿意吗?”

方棠咬了咬嘴唇,拳头握紧又放开,声音很低,低得栗延臻要贴近了才能听清:“……愿意。”

“我先伺候夫人沐浴。”栗延臻站起来,牵起方棠的手,“到我帐中来。”

方棠的心跳得很快,直到被栗延臻拿狐皮毯裹着从浴桶中出来,还不敢抬头看人。

栗延臻将他轻轻放在榻上,伸手一攥他湿漉漉的发梢,问:“怕么?”

方棠摇头:“我不怕,你不要以为你很厉害,我没你们以为的那么文弱。”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紧张得绷紧了身体,目光看向栗延臻时满是躲闪。

栗延臻笑了笑,从枕头下拿出一枚小巧的扁圆盒子,看上去像是铜的,轻轻拧着一旋便开了。方棠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从那盒子里凝脂一般带着淡青色泽的膏体中散发出来。

“这东西是那些兰奴带来的,叫青蔻。”栗延臻说,“听说是西域古国一种叫昆仑枝的神树所产,气味幽香,长年涂之则渗入肌肤,暗香不褪。”

“是做什么用的?”方棠好奇地眨眼问道。

栗延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将方棠看得心中发毛,“到底是什么,你笑什么?”

“夫人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栗延臻向他逼近过来,说道。

军帐外无人值守,军士事先都被闻修宁遣散,连他自己也到大营外巡逻去了。帐中灯烛幽微,暗影晃动,接着烛火便又熄了一盏,只剩下床头将明将灭的风灯。

方棠痛吟一声,紧绷起来。

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寂,方棠觉得自己的耳朵开始听不到声音,唯余嗡嗡的鸣声。他就好像被人沿着浪头推向了天穹,看到近在咫尺的星幕和云霞。

军帐里交缠着春风旖旎,榻边薄帐轻纱低垂,手背上鼓起的青筋甚至还依稀可见。

方棠忽然一抖,难以控制地搂紧了栗延臻。他此刻只有面前的这根稻草可以抓住,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飘摇的危船之上,唯有紧紧攀附着栗延臻,才不会掉下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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