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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49)

作者: 游瓷 阅读记录

方棠瞥了他一眼,说:“我会向陛下表你之功,非由私心,原本就是有功当赏,有过则罚,我依职行事罢了。”

“是,御史大人高义。”栗延臻笑道,“其他赏赐我倒是无所谓,朝廷嘉赏我都可以视若无物,左不过御史大人私下也是要‘赏’我的,我只想要这个。”

方棠红着脸扭头看了一眼,“你就不能等回去再说?你手下又不聋!”

栗延臻懒洋洋回头问道:“你们刚刚听到什么了?”

底下像是排练好似的齐刷刷一片:“御史大人要上表为少将军请赏!”

“还有呢?”

“没有了!”

栗延臻看向方棠:“大人可放心?”

方棠受不了了,一扯斗篷往城楼下跑去:“放心放心,你别再说了!”

两人在幽牢关一直留到过完了年,方棠年前递上去的奏表也批下来了,渠帝也拿捏着分寸,封了栗延臻一个散骑侍郎的虚衔,金银珠宝倒是多赏了些。

渠帝还另下了道旨意,褒奖方棠押送军粮助栗延臻破敌有功,加三品吏部侍郎,待年后回京入朝领事。

“恭贺方大人高迁。”栗延臻在床上抱着方棠,恭喜的话说得很敷衍,想趁机动手动脚才是真。

方棠拧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问:“还有半月就要回京了,那些兰奴你打算怎么办?”

栗延臻道:“明日我就遣人将他们送归故里,夫人要是再吃醋,我也只能把他们丢在边关服役了。”

“那倒不至于,那些兰奴天生瘦弱,在这荒凉之地服役,无异于要他们的命。”方棠说,“你叫人好生护送他们回到西域,回各自部落安置吧,不要丢在那里就不管了。”

栗延臻笑笑:“听夫人的,就这么办。”

方棠还是不放心,这些边关将士做事糙,保不齐在半路上就冻死饿死几个。于是他第二日便亲自去见了那些兰奴,一一问了他们所在部族名称,写在纸上,盖了栗延臻的军印,命护送的将士丝毫不得懈怠。

他站在城墙上,目送着两辆马车朝着西方缓缓而去。天空风雪初霁,日头和煦,大路上的雪化薄了些,印出几道深深的车辙。

“这些人都很可怜。”方棠淡淡道,“我听说西域各部中有兰奴血统的族人,生来就要被送去调教驯养,然后进献给中原皇族与达官显贵玩弄享乐,受尽折磨。生下的孩子若不是纯种兰奴还好,若是同为兰奴,也免不了一样的命运。”

栗延臻道:“的确如此,幼时我在朝中官员府邸上见过兰奴,连生了几个孩子都非兰奴,年老色衰为主人所厌弃,整个人奄奄一息被丢在柴房里等死。”

方棠长叹一声,说:“或许我不该送他们回去。”

栗延臻抱了抱他:“人各有命。”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驰,实在可悲。”方棠目光有些低落,“万千宠爱,最后也不过这种下场。”

栗延臻笑了一声,问:“夫人担心什么?怕我也和那些负心人一样背信弃义?”

方棠撇了撇嘴,道:“谁知道你图我些什么……”

“夫人要是觉得我贪图你的美色,我大可以从现在起再也不碰你就是了。”栗延臻道,“这样如何?”

方棠一时间有些没底,拿不准栗延臻这话是认真还是戏谑,没有立刻回答。等栗延臻又问了一次,他才强作镇定,说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否言行一致。”

结果他倒是没想到,先后悔的人会是他自己。

当天晚上方棠像往常一样等着栗延臻过来陪自己就寝,早就把白天城楼上的对话忘得一干二净了。然而他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外面打更声都过了人定,栗延臻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他忍不住叫了外面值守的军士,拐弯抹角地问了栗延臻是不是在忙军务,这个时辰了还不睡。

军士回他说栗延臻两个时辰前就回自己军帐里歇息了,以为他知道,所以就没来禀报。

方棠愣了,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栗延臻这是把自己在城墙上说的话当真了,不由得气恼,把被子一盖就叫那军士出去,不要烦他。

——好你个栗延臻,居然说不来就不来了!

方棠气得趴在那里捶床,把鼓鼓囊囊的枕头当成栗延臻,打了几拳,觉得还是闷闷不乐,只好缩在那里假寐。

他睡不着,来幽牢关的这些日子被栗延臻宠刁了,没有那个宽阔的怀抱搂着便根本无法入睡。方棠闭着眼睛,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解开了自己的衣带,咬着嘴唇,随着手上动作一抖一抖的。

不行,这样不好……没有栗延臻弄的舒服……

方棠不熟悉这种事,急得哼哼唧唧的,翻来覆去在榻上蹭着被子,忽然听见帐外有人走近,赶忙掩上衣服,转过去盖上被子假装睡着。

栗延臻掀开帐子走进来,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走到榻前,轻轻抚平方棠的被子,眼光中满是柔软。

他听军士说方棠睡了,便趁着这个时候来看看,既然小探花辗转不安,他就暂且先停一停,等到对方将自己的心意确认无疑后,再求欢也不迟。

方棠安睡的侧影就好像一道泼墨画上勾勒出的山峦,墨色的线条柔和蜿蜒,每一寸都是他无比熟识的,无论是双手还是身体,都将其摸索得如同桌案上的行军图一般熟稔。

栗延臻忍不住伸手替他拉了一下衣裳,忽然一愣,嘴角随即勾起笑来。

“夫人若是没睡,就不要装睡了。”栗延臻毫不留情地揭穿眼皮正在不停抖动、紧张装睡的小兔子,“看这样子,今晚要是真的憋坏了,还真是我的错了。”

方棠抖了抖,嗓子里很轻微地发出一声气音。

“我知道了。”栗延臻坏得很,直接伸手将人翻了过来,被迫散开的衣袍下春光泛滥、水色盈盈的光景一览无余,“夫人想我了。”

方棠干脆破罐破摔,翻身起来抱住了他的肩膀,“你少些废话……”

至此,栗延臻这场坚守只持续了不到五个时辰,以彼此都难以忍耐而告终。

·

“方大人!恭喜恭喜,恭喜方大人啊——”

方棠下了朝便被簇拥在一众同僚中间,各种恭维与赞誉劈头盖脸砸过来,将他夸得一顿蒙,不知所措地扯起嘴角僵笑着:“抬爱了抬爱了,不必……各位大人不必如此……”

昨天他随栗延臻大军回朝,今日一上朝便正式接了天子诏书,拔擢他为正三品吏部侍郎,并留任御史台,兼掌监察进谏之责。

内侍替渠帝宣读完圣旨,方棠刚刚接了旨起身,一旁的栗延臻就不嫌事大地来了一句:“只是侍郎,官还是小了些,我开口替你求一个尚书的官衔如何?”

一旁的吏部尚书闻言顷刻汗如雨下,心中瞬间给自己想好了百十种死法,只听“啪”的一声,方棠沉着脸用象牙芴打了栗延臻手背一下,低声道:“少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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